农家子，但人上人(科举)(225)

高座之上，除了皇帝赵璜以外，太皇太后高氏也于皇帝旁侧置座。阶下，中书宰相蔡阙、今科省试主考官中书舍人曹焘、殿试的主考官杜惟平等几位中书大臣，亦在此列。

静谧声中，赵璜的声音自龙座之上传来。

“三位乃今科前三状元，愿受何处阙？”

此一问，赵璜乃是依例做询问状。关于一甲前三授官之事，此前蔡阙与太皇太后均有同他禀议过。因大景朝立朝日久，贡举高第之人泛滥，所有及第的进士，在金榜题名之后，所能得授的官职，相较立朝之初，已经严重缩水。

但是对于一甲前三，仍然是可以直授京官之职，免了入选海挣扎多年，再经过吏部官试，方可得一京官的程序。

只是，对于所能授予的品级，已从建朝之初最高的一次从六品，降至了三年前那一科状元所领受的正八品。

王景禹三人自是知道这受阙的礼数的，共同揖首道：“但请圣上视簿合受。”

关于三人究竟得授什么官职，中书必然是提前就拟好，并且送呈了太皇太后，由高氏首肯了之后，再送至尚未亲政的赵璜案前加盖朱批。

今日，赵璜只需要照着拟好的官职表，走个过场便罢。

可是，在三人拜过之后，却迟迟等不到皇帝的下一句。

王景禹于怪异当中快速扫了一眼御座之上的皇帝。

一掠之间，只见到年轻的皇帝，正一肘支于龙椅扶手之上，微低了首，似是犹豫。

片刻之后，高氏看了看自议官至今，仍然不情不愿的皇帝，略有不满的朝着三位状元道：“皇上今日怕是身子有些不妥，蔡相公，这授职的上表是你拟的，圣上俱已朱批。便劳烦相公暂代皇上宣拟吧。”

当初殿试定一

甲前十之等次，皇帝搬出来了中宗皇帝与刘凌英的旧事出来，她一时之间暂且允了他那么坚持的状元之人。

但这更为落到实处的授官，却是无论如何不会再叫他钻了空子。

“是。”蔡阙稍揖了首，便朝前跨了几步，正要宣拟三人所授官职。

沉默的皇帝却出声打算了他：“蔡卿，还是由朕来说吧。”

皇帝已然开了口，那蔡阙就算差点被噎住了，也还是要退回去，继续由皇帝亲授。

赵璜道：“国朝科举取士，自圣祖以来，恩典隆重。然各出一时制旨，未尝辄同。今高第之人日重，官吏士子俱不可旷而冗也。故……”

“故……今除状元王景禹司农寺从八品主簿，榜眼杜子烨除大理评事，正九品，探花邱明除为两使幕职官。”

状元从八品？

王景禹见赵璜之前情态，已知今日恐有不妥，不料想，竟还真的叫他都猜中了。

这一科的状元，相较三年前一科，所授官职，再一次降等！甚至……

司农寺。

王景禹对于大景朝历任前三的授职常例还是有所了解的，得中一甲前三的，皆是文人士子之楷模，一般所授的职事，即使因为初入官途，品级受限，也都是比较优容的，诸如翰林院、史馆，抑或有实权司部，诸如杜子烨所受大理评事。

哪一个都比他这个，名义上有从八品，却是已经无什么实权作用的九寺之一——司农寺主簿强。

这司农寺的分属之名，更是在昭昭的提醒着，他这所谓状元郎的农户子出身！

他此时虽然没有看到蔡阙神色，想必他已经高高在上的，做好准备，想要欣赏一番自己难堪又失望的神色了吧。

第113章

只可惜，恐怕失望的人，很快就会成为他自己了。

王景禹平静的叩首道：“臣，恭领圣恩。”

声音清稳，无丝毫勉强更无丝毫不满和怨怼。堂堂三元及第的状元，被派去了九寺之中，公认为脏活累活最多的司农寺为监当官，竟然能毫无滞涩的坦然接受？

不只是等着看他失态模样的蔡阙没想到，御座之上的赵璜，同样也没想到。

他岂能不知蔡阙为王景禹议此官职，其侮辱讽刺的居心是多么的显著？也能猜的出，何以明明在政治上几乎是一张白纸的，出身贫寒的三元及第的状元，他不去收为己用，反而还要如此打压呢？

自然是因为收拢不成，才愤而打压的。

想到此，他更觉未能为自己亲选的状元争取到应有的尊重与荣誉，而感到自疚。

授官毕，今科所有参考的士子，俱是自岁年冬便离家赴京。

如今，皆可在正式赴任之前，各自回乡，这也是所有中第举子们极其荣耀的时刻，衣锦还乡，荣归故里。

到了家乡，各自又是一番宴饮和庆贺。

王景禹、程志和以及曹子墨等太康州得中的进士，以及滞留京师至今的学子们，结伴共同返乡。

与来时不同的是，进京赶考那种紧迫的压力已然消息，如今展现在他们面前的，为高中之后，广阔的仕途长路。

心境大不相同，这自京兆府到太康州的一路，也成了众位新科进士与学子们游览沿途风景的大好时机。

众人得中状元的消息，已然通过di报传到了各州府军监。

因着王景禹已然定于今年要与段玉京大婚，去年陈阿环就在太康州州城平阳，四处探看过后，买下了一处宅院。

这处宅院，位于距离雎阳书院不远的xx巷，宽门扩院，进去以后，庭院的布局和园景的设置，也十分精巧。前主人打理的不错，且空置的时间不久，陈阿环在探看了十多处之后，当即就选中了这一方。

虽有些吃力，可毕竟是王景禹的婚姻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