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但人上人(科举)(244)
王景禹在四野目光之中,同样迈出两步,躬身一礼,朗声禀道:“臣以为蔡相所言不妥。”
此言一出,殿上众人纷纷侧目。
本已经是顺水推舟的事,这王景禹,还要如此言语,妄图螳臂当车,实在是有些出乎众人意料了。
王景禹像没有察觉到这些或诧异或怒视的目光,继续坦然对着高座之上的皇帝回禀:“西宁国乃我大景朝藩属之国,我大景朝乃万国礼仪之邦,藩属国该依循何礼制,早有成例。若说西宁王此人粗狂不通文理,于礼节一事不通熟,那西宁作为我朝藩属已近百年,藩属国该是什么礼制,国内便无一通熟之人?若百年了都学不会礼制,还能谈什么事后教化,难不成再教他们个一百年来?依臣看来,不是学不会,而是其根本无心去学,抑或明知礼法为何,却有意挑衅不遵成法。此等行径,若一再姑息,只会助长其狂悖气焰。况今日乃陛下亲政大典日,若就此放任藩属国挑衅行径,臣以为,反倒是叫邦交国宾客们,看了我大景朝的笑话了!”
听了这一番话,赵璜视线扫过薄怒的蔡阙,唇角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来,很快又被他抿唇崩了回去。
王景禹毕竟只是一名上任还不到半年的新官,蔡阙这样的身份,是不屑于下场与他直面辩驳的。但这种情形,自然也会有人自觉的站出来,以合适的身份来替他说话。
很快,就有几人互相对过眼色之后,迈出走出,刚刚躬下身准备慷慨陈词之时,突然,被高殿之上年轻皇帝的声音打断了。
“王状元所言极是。”
赵璜看着王景禹的方向,直截了当的说道。
蔡阙有些惊愕的抬头看向年轻的皇帝,皇帝也在这个时候朝他看了过来:“蔡相公,藩国臣属不循礼节,于殿外咆哮无状,依制该如何处置?”
皇帝垂询,他不能不答,只得躬身禀道:“责杖三十,降禄减等。对于藩国的臣属,便是从大景朝给予的岁赐上降等来扣。”
皇帝颔首,接着又道:“虑其远来恭贺圣表,允其折杖,当庭宣旨。”
这就是说,恩免了西宁使臣的当庭杖责,改为从岁赐当中折抵,这通常都是顾及臣属不被当众施以杖刑的颜面。皇帝也还是考虑了蔡阙等人的提议,稍作折衷。
既如此,皇帝亲政首日,大殿之上决定的第一件事,蔡阙岂能再继续坚持逆其意而行。
蔡阙躬身:“圣上公谨宽仁,西宁使臣必能深怀圣恩圣训,恭谨明礼!”
说罢,执事官领了命,谢殿前禁军侍卫一起,到垂拱殿门外,在所有邦交使臣面前,当众宣旨处理。
一开始倒是隐隐有些抗议愤然之声,也渐渐熄了下去。
大殿之内,各邦交国使臣各自拜表,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几个大景朝的藩属国。在藩属国当众,西宁按照规制向来都是第一个入殿。经历了先前一番波折,西宁使臣的亮相,受到了殿内群臣的瞩目。
西宁使臣布诺跨着大步入了大殿,面色庄重严肃,若再较真了看,也可以说是神色不善。
第124章
布诺此时也不再肆意,大景朝皇帝方才已经拿出来了摆明不打算给他们面子的姿态出来,那他在把今天的国书和贺表奏言任务完成之前,也要暂时忍着这些自大的大景朝君臣的侮辱与轻视。
布诺在大殿中央站定,却也不完全按照藩属国来使的规制双膝下跪拜表,而是当殿单腿跪地,双手上交国书与殿内执事官。
“西宁国使臣布诺,奉我西宁国主之命,前来恭贺大景朝皇帝的亲政之喜,特奉西宁国主亲笔国书一封,敬承大景皇帝陛下亲启!”
执事官在接收到皇帝的眼色之后,下殿接过了国书,捧上高殿,交给了皇帝阅览。
在此期间,布诺继续对着高座上的皇帝,以及满朝的文武重臣,高声禀道:“我西宁国,地处西北高陵地,百余年来以一国之力,力抗西北八大流徙戎狄蛮族侵扰。自我西宁国君继位以来,更是亲帅西宁常胜军,连胜八大部落,使得西宁国国朝安宁,百姓们安居乐业。也使得大景朝西边四州,免受戎狄频频寻衅侵扰。”
“真正是,以一国之力,承担了两国边事!去年秋,西戎八部再次侵边,大王再次带兵抵御,奈何我西宁国连年守边征战,竟险些因为粮草供应不足,至于从未曾有过的败境。好在,天佑我西宁,天佑我西宁君主,大王他最终再次克敌制胜。”
“多年来,为守两国之边,西宁国库的损耗之重,绝非小目!下一次,我西宁国能否再守住肴关一线,可就不好说了。”
“大景皇帝陛下亲政在即,想必也不想让边境百姓陷入动乱与战火之中的吧?”
这时,皇帝赵璜已经看完
了布诺所奉上的国书,此时再听布诺这么一番话,岂能不明白他的意图。
赵璜忍不住笑了笑,随手将国书递给了执事官:“念。”
在此之前,各邦交国来使也都递上来了国书与贺表,皇帝在阅览过后,直接交由执事官收录入库,为何到了这藩邦西宁,竟然要如此耗费精神的,将国书在全殿君臣之间念诵出来?
带着各式各样的猜测与揣度,只听执事官略显尖细的嗓音在大殿之上响起。
“谨致大景朝皇帝,孤闻大景朝皇帝,将于八月十五日正式亲政,特命西宁国使团往赴大景朝国都,亲致拜表,以贺大景皇帝亲政之喜。”
国书的开头一经念出,殿内群臣无不色变。
至于其后的空话,倒已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