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但人上人(科举)(255)

杜子晔和常笃听他提起过去，这是他们从来没有过的体会，一时都无言以对。

同是寒门出身的江铭，对王景禹的这一番话，却是感同身受，想到自己家人曾经为了一点钱粮百般愁苦的过去，心底也不由得一沉。

第130章

三人只听王景禹继续说：“所以，纵使我以农门之身举的高第，又得任清贵之职。但有一点认识，是我永远不会改变的，那就是无论是一个人、一个家还是一个国，他都需要有足够的物质与钱粮基础托举，就想贫瘠的土地上，只有给它施足了肥力，才会永葆生机，才会绽出更多的可能性。这是我认为对的事，也是我大景朝眼下迫在眉睫不得不做的事。”

“一时清贵之名，安人愿意舍却。”

王景禹说这些话时，段玉京正好自后堂来添最后一道汤，将王景禹这一番话也都听在了耳中。

当即笑了笑看着王景禹：“我支持你。”

本就被王景禹说的有些愣怔的常笃，又微瞪着眼去看段玉京，万万没想到王景禹这新婚妇会在这时候，率先当众表明自己的立场。

杜子晔面上也闪过一丝讶然，倒是对段玉京有过耳闻的江铭，丝毫不感到意外。

“谢谢夫人。”

王景禹抿唇笑的嘴角压不住，又不由分说站起来，要拉了段玉京入席。

他是后世来人，对于这里妇人不得入席一直是不以为然的，况且今日都是些亲近的好友，不必过分拘礼。

奈何段玉京却坚辞不入，王景禹也不欲令她不自在，只得由她去了。

等他再回来坐于席上，常笃手中握着折扇，连连点着王景禹道：“今天我总算知道，何以安人你，宁肯得罪了那当朝宰相，也要回平阳娶媳妇了！”

说着又将纸扇在掌中连拍，扼腕道：“怎么我就没这般的好运呢！”

这一番插曲过后，方才稍稍有些凝重的氛围尽散。原本三人对于王景禹入三司一事，也无人再提最开始不赞同的意见。

杜子晔想了想道：“我朝三司掌天下财税，又分三司二十案，三大司分别是盐铁司、度支司、户部司，其中度支司下掌八案，安人你这次的差遣是度支司判官，分领常平一案。据我所知，度支司的分部判官一共五位，分领八案当中的一到两案。常平案，在度支司的八案中，事务极繁。如今的三司使裘培，本就是蔡相的心腹与左右手，怕是不会让你过得舒坦。不过，说来也巧。现在的度支司司使，正是我族中一位族叔。裘培再怎么样，也是堂堂三司使，号称计相，与安人你隔了几个层级在，不好自降身份去找你麻烦。”

“我这位族叔，虽说与裘培亦不乏私交，不过若我去打过招呼，他至少是不会去无故刁难于你。”

这可是实打实的硬资源，对王景禹来说，是好事，他当即向杜子晔道谢：“如此甚好，安人谢过长明兄了！”

话头既然打开，几人也都开始转而筹谋起王景禹入三司之后的事来，常笃因是皇亲勋贵出身，各路消息向来灵通，此时便道：“说起来，安人你去的度支司，同为度支司判官的四位同僚，两个早早就拜了裘培码头，一个是长明这位族叔的亲信，还有一个嘛，可是个神奇人物！”

“噢？怎么个神奇法。”王景禹听他卖关子，也被勾起了兴趣。

“此人任度支司判官一职，已愈十余载，送走了数任上官、同僚与下属，只有他，坚如磐石，岿然不动。”

杜子晔对这些官场消息没常笃熟稔，听他这般讲，也诧异问：“何也？”

“只因他从不站队，对于上头的一些他不认同的暗示与指示一概不予理会。但偏偏与度支庶务熟稔非常，无论是出入账目等，凡经他手的都能做到如数家珍，倒背如流，业务能力实在突出。三司乃我朝计省，其转运庶务繁冗的不是一点半点，若净有些溜须拍马不干事的，任谁来当三司使都得废了！所以，这位判官就这样兢兢业业干了十多年，谁来了离不开他这样的属僚出政绩，就连同为判官的同僚，甚至他手下的吏人，也一个个踩着他的政绩高升去了！唯独这位度支部判官是个异类……因此上，人送外号曰‘磐石判官’！”

王景禹听着常笃介绍，心中思量，感觉这个人有些意思。

“好，听不敦这样说，我倒是对三司的赴职颇为期待。”

江铭没有常笃等人的消息与后台，此时便道：“原本我是同长明一般，来劝你拜辞的，不过现在看来是不必的了。方才长明说他的族叔乃是度支司司使，除了司使以外，度支司还设有副使三人，这其中一位，说起来与安人你还有些渊源。”

今天这消息，真是一个赛一个，王景禹已经忍不住笑了，只道：“未青兄快讲，今天你们来真是拿来这么多消息，接下来我这个三司的度支司判官任上，要发生许多事了！”

“我说了名字你便知晓了，其中一位度支副使，正是严维新。”江铭道。

“竟然是他？”

王景禹也没有想到，时隔几年竟然同严维新到了同一部署，严维新还算是他的直属上官。常笃与杜子晔不知道严维新与王景禹和江铭两人的往日还有交集。但此时稍一推测，也明白了些。

常笃道：“严维新曾任太康州通判！所以你们说的交集，

就是他在太康州之时吧？你该不会那时候开罪他了？”

王景禹点点头：“没错，当时我参加的太康州府试，他就是监试官。至于开没开罪……”想着当年临南县时，他和段岭掀起的风波，原太康州州衙推官何岩峰定然是恨他至极，知州吴戴安也很直接的表达出了他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