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但人上人(科举)(260)

仓头不敢有失，好在曹明的官品是六品，他带了人先去拜曹明总是不会错的！

曹明受了几个人的礼，然后介绍道：“这位是三司度支部的新任王判官，专掌常平一案。”

“原来是判官大人！”仓头忙带着几个仓管向王景禹磕头行礼。

王景禹在这个朝代做官时日不久，之前都是在翰林院面对着的要么是翰林院同僚，要么是宫中的掌事官，要么就是同僚和皇帝，后来再忍西宁接待使，所见的也都是西宁国的将军和大臣，自然无人向他行这般大礼。

眼见几个仓吏匍匐着跪在地上，向自己行这等一磕到底的大礼，王景禹忍不住的就想叫他们赶紧站起来

但是他知道，这个时代官民之间，哪怕是官吏之间也是壁垒分明的阶级鸿沟，这般跪地行礼，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这不是他在此时可以改变的事情。

他不动声色的微微侧了身，跨出两步，手虚扶了一把，示意这个仓头和身后的仓管站起身。

那个仓头没想到会受到这等礼遇，顿时一惊，连忙口称不敢劳烦大人，扯着几个仓管三下五除二的站了直。

心中却道：“到底是新任的官，这脸面还是嫩。”

若这般，倒也是好事。

他趁着引两位大人进仓场中间的空挡，对几个仓管嘱咐：“一切就看曹明大人的意思办就好。”

这片京师仓场规模极大，但是仓储的种类，就分了二十五仓，紧邻的草料场还有十二草场，基本都由司农寺直掌。而司农寺在大景朝的官衙地位

以及掌事官的品级当中，都属于是位低权微的了。

第133章

三司虽是掌管大周朝财政命脉的部门，但毕竟并非直属管辖上司，而是第三方的监察督办部门。

从仓头和仓管的角度来说，他们天然认为直管京师仓储的司农寺，是自己人，是在第三方监察来临之时，会同仓储站在一起，甚至当仓储管理有什么漏洞，在三司监察面前，还会帮着掩盖。

今天这个三司判官来的突然，仓头回想了一遍各项准备，倒也没什么纰漏，加上这个新任度支部判官，显然还是个生嫩至极的新手，不知是凭了什么关系，才小小年纪就混上了正七品官阶。

只要小心陪着，礼数周全了，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

王景禹与曹明两人在仓管吏人的带领下，行至这片仓储区的北部。

曹明中间对王景禹笑着道：“对于常平仓在仓储区的位置，朝廷曾经下个明令，统一置于北廪。”

王景禹点头，这一点他在提前做过的功课当中已经知晓。

他仔细的观察着这间仓库区的情形，一座一座圆形的夯土建筑，高大概有两人半，顶部是圆形尖顶。

不同的仓储区有几道明显的区隔，每个仓房上也用天干地支的方式编排了序号，说明这是什么用途的仓储。

上辈子他们的家族企业也需要有大量的原材料仓储，不过当时的仓储环境和设施，与现在这个时代的自然大不相同。此时，他所置身的这片京师仓储区，已经可以代表这个朝代的仓储最高水平。

不过，那时候他们虽然仓储水平与现在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到底不过是一个家族私企的规模，与眼前这种，供应京师及京师周边所有皇亲国戚、王公贵族、官宦商贾以及平民百姓的仓储规模相比，还是逊色了不止一点半点。

从进入仓场，到一路走到北廪的常平仓仓场区，少说用去了小半个时辰。

仓头和仓管先是把仓场常平仓的所有出入簿册拿出来，以及定时的翻新、除虫、放水防火、防鼠雀、晾晒等记录都拿出来，供两位大人检阅。王景禹接过来一一细致的翻看，看起来倒是没什么问题，一切都按着仓场的管理规则，并且仓储的出入总量与今年京师常平仓的籴粜量也都对的上。

曹明看完后，过来问王景禹：“怎么样？”

王景禹合上册子：“不愧是司农寺直管的京师仓储！”

曹明知他的意思，也笑了笑：“那走吧，咱们到仓区，再进仓里看看。”

“好，曹少卿请。”王景禹一展臂。

“请。”

常平仓的仓房，从外面上来看，与其他仓区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每间仓房都有一块贴板，贴板之上有用了不同颜色的颜料图做底色。

常平仓的颜料图的都是青色。

王景禹走过几处仓室，到了仓室内部，粮食倒是收的整整齐齐，他随手搭在一处印着大红官印的粮袋上。

这一个个或鲜红或时日久了略显暗红的官印，当年他在临南县，由李茂等主持东乡的两税课缴时，可以说是印象深刻。

那时候，双满村村头的晾晒场上，摆放了一摞摞的红印官袋和架的高高的官斗，压的所有交粮的村民，不敢轻易吐出口气来。

当初他们双满村村粮就是在收缴完成后，要收入常平仓的。

甚至，当时王二水和牛二，所身陷的那一场仓粮失窃，也是常平仓。

十年后的今天，他以督检官身，再来看这堆积如山的官袋，前程宿命都消散了。

他对常平仓，不熟，却也熟。

十年之间一路从大景朝的最底层攀登上来，基层的事务他经历的多，见得多，又兼之完全是用一种不同的视角来观察一切，所以还带着额外的明晰与洞穿。

这让他对自己的仕途，有着很清楚的规划。

沉于繁冗的基层沉疴以通庶务，这样的事情，于他而言就是浪费光阴。他清楚自己需要的是操刀的机会，而不是那千百遍的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