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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子,但人上人(科举)(56)

作者: 佰戈 阅读记录

暴雨初晴日。

临南县县城贯儿巷,青灰方砖铺就的路面上,王景禹挂着个斜挎包,敲开了巷子里一扇砖雕如意门。

有婆子将他迎了进去,一边朝着第二进的院儿里喊了句:“娘子,是王家大哥儿来了!”

王景禹伴着她往里进院里走,才过了二道门就与里头的人碰了面。

一个年方二十面容姣好,步履轻盈透着股洒落气的女子一笑:“可等了你好些天!”

说罢又冲着婆子说了声:“刘婶,把前儿个的蜜茶沏些给大郎尝尝,再切个香瓜。”

王景禹道了声谢,又说:“连下阴雨了几日,道路难走。”

“你道我不知?又哪里有怪罪你了!”

女子在收拾干净铺了软垫的石案前坐下,王景禹也没客气,随着她坐在对面。

“人都说,大暑连天阴,遍地出黄金,想是谷子豆子也能有个好收成!”女子继续道。

王景禹看她:“秋娘子也种过地?”

“那可不怎的?你个娃子还真当我生来就走戏班子啊。”

秋娘不忿,但很快自个儿又说:“不过,就算是四处漂泊无依无根的走班唱戏,也比种地做农户强。”

“不种地的,倒总比那种地的吃的好。就好比你们李都保,还有我这样的——”

她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毫不避讳的说:“外室小姐。”

王景禹不说话,只拉过自己的挎包,从中取出了一个干净的薄木匣子,里面装裹着四块手工皂,另放着两个小瓷罐。

秋娘见了,凑上前来一一打开,只见花型和香味与上回的又有不同,简直让她爱不释手。

只是仍然有些不满足:“只有这些了吗?你若再有更多,我也能全要了。也不知你小小年纪是怎生做出来的,竟比那三春堂卖的还要好用!”

王景禹摇了摇头:“这是细碎的活计,这些时日,只能做得出这么多。不过,秋娘子若想自己做,我也可一一把法子告诉了你。”

秋娘早料到了会是这样,她把木匣和小罐全部收好,嗔道:“家贫偏还穷大方!我还能要你一个十岁就得养一家老小娃儿的赚钱法儿!再说,我现在日渐被养得懒了,不爱动那手。”

她本就是个爽利的性子,当下叫婆子拿来钱匣子,取了三贯钱递给王景禹。

王景禹接了一贯,又把其中的两贯递回去:“那四块皂,是送与秋娘子的。我虽没求你什么,但也知道你替我在李都保跟前说了话。”

秋娘闻言一笑:“哟!就知道你小子机灵!”

王景禹要谢她,她也不推辞:“旁的恁是谁,便算来求我,我也不稀得!”

“是是。”

王景禹已知她脾性,也只好笑着认。

他在开始动手做手工皂之前,就曾想过。

这个东西并不是单纯的商品,他要做的也不是上辈子那样的商人,所以,做出来的东西并不为形成商业模式,而只是作为他拓开人面的伴手礼。

以他当前十岁农家崽的身份,在弱肉强食、只认钱权的环境里,贸然的向谁靠近,都无法预知会陷进何等的荆棘丛里。

相对而言,更稳妥的路子是——夫人外交。

并且绝不能求多,只择准少数的关节即可。

倒不是说夫人中就没有刀光剑影和欲望算计,但到底面对一个十岁幼崽,要含蓄许多,被金钱和权力的欲望侵蚀程度没有那么深。

以他当前的身份来行动,安全系数相对更高。

秋娘好说话,两人又聊了大半个时辰,王景禹才起身告辞。

别了秋娘子,王景禹又踩着青砖,来到下一户,是距离县衙不足百米开外的一处官舍。

这回要见的,则是上次在廖家药铺后院所见的主簿夫人。

廖家药铺的东家,廖夫人。

要说与廖夫人的结识,实是最耗他心思,做了最多准备的。

上辈子,他自己但凡想要做些什么,他的大哥和父母总能从已有的关系网里,为他直接搭上这人脉的桥梁。

那是家族几代人累积下的资源,是伴随着他的出生,如饮水呼吸一样自然的存在,可以轻易拿取。

现在的他,却是要从零开始,走出打破原主极其有限社交面、甚至完全称不上什么社交的第一步。

原主家的情形,在当时的双满村,甚至是东乡,已无立锥之地。

若要盘活,必得破局。

这相当不易,在古代,“老农终岁不识吏,废畴荒陇皆锄犁”是常情。

人们阶级富贵意识根植,上至皇亲贵戚、文武官宦,下至府衙吏笔、富户强民,最末等的才是他们这样只识耕作的农民、流民、逃民,阶级壁垒早就牢牢铸就,实难打破。

自己虽然穿了个越,但从目前的经历看起来,也没有那等随随便便就能偶遇个隐居大佬的奇遇。

就连那位多次对他瞩目,又与他做下了两月为期香菇之约的主簿大人,多次表露招揽的意愿,也不过是想将他养在身边,调养成一名得力的心腹仆从。

这在恩荫出身的王主簿看来,便算颇抬举自己这样的贱民了!

那现在,临南县主簿是正经的从八品官身,其家眷皆属官户,主簿夫人廖氏,又怎会轻易瞩目他一个贫贱农户之子?

只不过,他倒是没想到,这王主簿的结发夫人,与他原本想象的倒很有些不同。

使得他原本花的心思和准备,尽数都没用得上。

来人将他接引进了官舍后宅,今日里的日光不错,初晴后的空气更新,廖夫人便还是在院里荫凉处置了桌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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