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种田日常(7)
谢惟安不愧是猎户出生。一条近两米长的乌梢蛇,被他切成了六十一小块。为的,是人人都能尝上一块。
半尺深的土坑上,架着豁了口的陶罐和大铁锅。锅中是满满一大锅的水,虞薇念给每口锅中都放了几段蛇肉。
土坑里燃着的柴火发出噼里啪啦声,锅中的蛇羹沸腾,咕噜咕噜的翻着滚。
“好香啊!”
一个小男孩用力的吸着鼻子,感觉嘴里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他是有多久没闻过肉的味道了?
“咕噜咕噜~”
好多人的肚子都发出来了叫声。
妇人们将野菜全都倒入锅中,又搅拌均匀。
“还要多久才能吃啊?”有那等不及的,早拿了破碗炖在土灶边,巴巴的望着大铁锅,舔舐着嘴唇。
烧火的妇人斜眼:“急什么?还能少了你的不成?虞小娘子可说了,人人有份!”
“我这不是大半年没沾过荤腥,馋的厉害嘛!”
“就你馋!”
“都拿碗过来吧!”
碗中的蛇羹呈乳白色,点缀着翠绿的野菜,光是看,就叫人食指大动。
等不及蛇羹放凉,捧着破碗喝上一口:“鲜!”
别看蛇羹中未加任何的调味料,却丝毫不影响它的鲜美,简直是鲜掉人的眉毛。
“幸好只我们这些人,若跟来的人再多些,这条蛇怕是不够分。”
“嘿,你们说,要是他们知道跟过来能吃到蛇羹,会不会肠子都悔青了?”
“那还用说?估计得捶胸顿足好一番痛哭呢。这可是肉啊!实打实的肉!我听虞小娘子说,幽州那地界多的是呆头呆脑的狍子,好猎!你们说,到时候我们是不是顿顿有肉吃?”
众人喝着蛇羹,你一言我一语的畅聊着,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满足。
夜幕下,灶坑里未燃尽的柴火冒着丝丝白烟,绵远幽长。
虞薇念侧目,正瞧见一个汉子捞出碗里的蛇肉,放到妻子的碗里。
妇人想要拒绝,却被汉子一瞪眼,红着眼眶接了蛇肉。
那对夫妻虞薇念识得,是老瓦匠的徒弟。叫什么姓名倒是不知,只知道汉子姓陈,他家娘子姓张。
说起来都是可怜人,发大水时张娘子正怀着身孕。平日里讨了饭得了施舍,陈小哥都是紧着妻子吃。可就算这样,营养还是跟不上。
三个月前张娘子临盆,双生胎,有个刚出娘胎就去了,没活的成。
而活下来的那个,也因着张娘子整日吃不饱肚子没有奶水,明明三个月大的娃娃还跟只小奶猫似的,瘦弱的让人心疼。
看着怀中的孩子,张娘子鼻子一酸,流下两行清泪。她的孩儿怎么就这般命苦,偏偏投生到她的肚子里,一出生就跟着她受罪。
虞薇念见不得这些,眼睛发酸的撇过了头。
陈小哥握住妻子的手,安慰着:“娘子莫哭,你没听他们说嘛,等到了东北,遍地都是狍子和鱼,咱们就饿不着了。咱们的孩儿,也会好好的长大。”
“嗯!”
张娘子抹了把眼泪,吸着鼻子轻声应着。
第4章
月亮不知道何时躲进了云层,只留几颗星星在黑夜里闪着一丝亮光。
身下丛生的杂草如毡,刺挠的人瘙痒难耐,让本就睡不着的虞薇更加辗转难眠。
“真的会有生路吗?”望着边上的人群,虞薇念小声的问着自己。
她不知道此行去东北,到底是对还是错。
其实对于东北,她并不怎么了解。所谓的棒打狍子瓢舀鱼,广阔且肥沃的黑土地,这一切的一切,都源自于后世的课文,短视频和纪录片。
她并未去过东北。
现代的东北确实物产丰富,可眼下呢。
眼下与后世相隔千年,此时的东北会如后世那般吗?
如果她的选择是错的,那些跟随她的六十一人怎么办?原主的婆母与弟弟又怎么办?
她答应过原主,要好好照顾李氏跟虞乔北的。
“哎!”说到底是她一时冲动,可事已至此,还会有退路吗。
“妈的,大不了拼了,赌一把!”思来想去,想了半天也想不出退路虞薇念,索性不再去想。
“阿念,是你在说话嘛?”
李氏的突然出声,吓得虞薇念一激灵,像个做错事被抓包了的孩子,小心翼翼的解释着:“没……没……娘,您听错了。”
“那早些睡吧,明日还得赶路。”李氏将黑的发硬的棉被往虞薇念身上盖了盖。
说起来也是奇怪。
阿念向来是个乖巧温顺的,而她虽曾是沈家的当家主母,向来都是说一不二,可在变成流民的那一刻,她们只得随波逐流,跟着人群走过一城又一城,从来就没拿过什么大主意。
但就在半个月前,阿念这丫头突然变得活络起来,还学会了跟人抢野菜,甚至为了一小把野菜而与人大打出手。特别是这次,竟胆大的招呼着这么一群人跟着她去东北。
更离奇的是,她和另外的六十一人都信了她的。
也不知道阿念这是着了什么魔,更不知道她自己着了什么魔。
东北那地界,常年冰天雪地的苦寒之地,怎得阿念就偏偏要往那地方去。
看着虞薇念的背影,李氏心中冒出个念头。
按规矩,新丧夫的妇人要为丈夫守孝三年。有那守旧的人家,会让媳妇留在婆家守一辈子的节,想以此为家族博个好名声。
但她李沐娘从来就不是什么恶婆婆,也不会逼阿念为老三守一辈子贞洁。
名声是死的,人是活的。
她原本是打算,等出了三年的孝期便放阿念走,可如今看来,若是有那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