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种田日常(8)
活人总归比死人重要。
如果真有看上阿念的,阿念嫁过去还能有口饭吃,也不用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一路逃荒去东北。
“阿念,若是路上,遇到看上你的人家,能嫁……你便嫁了吧!”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吓得虞薇念一哆嗦。
“娘,您在说什么?这还未出孝期,我哪能急着去嫁人?再说了,咱现在可是流民,别人见了怕是躲都来不及,谁还会娶咱呀!”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娘,我们经历了这么大的磨难都活了下来,以后定是会有好福气的!”虞薇念赶忙找了一堆说辞来搪塞李氏。
以后如何还未可知,但虞薇念不可能就这么嫁人。
再说了,她一个流民的身份,能嫁到什么好人家?
与其看别人脸色过活,还不如自己拼一拼博一博,自己当家作主呢。
“娘,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夫君尸骨未寒,我是断然做不出这等事来。您就当成全我的一片心意,不再提此事了,可好?”
“你……哎!”李氏欲言又止,可想说的话最后全都化成了一声叹息。
虞薇念觉浅,天刚蒙蒙亮,她就被一阵窸窸窣窣声吵醒。
睁眼望去,原来是几位早起的妇人准备去寻摸野菜。
见虞薇念爬起来要跟着一起,打头的妇人忙摆手:“大早上的露水重,容易打湿衣裳。虞小娘子你再睡会,我们几个去就成。”
“就是,虞小娘子歇着便是。”另外几个妇人见状忙跟着附和。
她们既然选择跟来,自然是信足了虞小娘子的。再说因着他们跟了虞小娘子,昨日还吃到了蛇肉呢。
如今她们心中已经认定自己是没跟错人,又觉着虞小娘子嫁的是商贾之家,定是会懂些经营的。
另外小娘子还是个读书人,懂得有多。将来到了东北,指不定得仰仗着虞小娘子。她们便想着在小娘子面前讨个好,将来也好得个小娘子的关照。
“阿念,你们这是在做甚?”
几人的说话声惊醒了李氏。
“娘,我正打算跟嫂子们去挖些野菜,您再睡会。”说完不顾妇人们的好意相劝,大步流星的就跟进
了挖野菜的人群中。
初夏时节,常食用的荠菜,婆婆丁,香椿芽都已过了时节。
如今的荠菜生出了杆,开出白色的小花,生硬难嚼。蒲公英也结出了毛绒绒的种子,风轻轻一吹,飘的到处都是。
可即便这样,这些难以下咽的野菜还是被挖了出来。
因为除了这些,再也没有其他可以下肚的东西。
“虞小娘子,你挖这些做甚?”妇人扭头,恰巧看见虞薇念手中拿着几株野草,微微蹙眉。
那野草开着紫色的花,叶子边缘全是尖刺。
“到底是富贵人家出身,连个野菜都认不得。这玩意儿的叶子长满了刺,要杂个下嘴?”妇人摇了摇头,眼神意味不明。
虞薇念知晓妇人定是误会她了,将手中的大蓟摇了摇,笑道:“嫂子,这东西可不是挖来吃的。”
说着,虞薇念走了过去,将大蓟放到了地上:“这个叫做大蓟,可以入药。医书中记载,大蓟能够凉血止血,清热散瘀,解毒消痈。我们此行去东北路途遥远,许是路上会磕着碰着伤着的,到时候又没个银钱去寻医问药,所以我才挖了些大蓟准备带上,说不定哪天用的上。”
“原来是这样啊,虞小娘子不愧是读过书识得字的,这懂得就是多。大蓟既然有这么多药效,那我们多挖些,反正这玩意儿遍地都是又不要钱。”
“对,我们多挖些。对了,虞小娘子,还有没有其他有用的草药,我们一并挖上。”
“这块地儿倒是没啥别的草药了,等路上遇着能入药的中药,我再与嫂子们说。”虞薇念边应着,边摇头苦笑。
能入药的草本众多,野外寻常可见,就比如最常见的车前草和紫花地丁。比起大蓟,这些草药算得上是美味野菜,早就被流民们当作饱腹的口粮吃进了肚子里。
等挖完了野菜,众人的裤脚也都被露水打湿。趁着未动身前,虞薇念寻了块干净的地,将挖来的大蓟摊晒开晾晒。而那些荠菜蒲公英等野菜,被妇人们全都倒进了锅里一锅煮上。
炊烟缭绕,金色的晨辉洒满大地,难民们也都起来,席地而坐的喝着碗中的野菜汤。
无油无盐的野菜汤味道寡淡,还带股子植物的青气。但回味起昨日蛇羹的鲜美,众人眼里又多了一丝期待。
吃完了野菜汤,众人将锅碗瓢盆,破衣裳破棉絮收拾好,又开始重新上路。
等到了快要天黑之时,他们再寻一处空旷的地方,当作过夜的营地。
如此走了三四天,终于出了临江县城的管辖范围。
等进了平阳府境内,路上会时常遇见如他们一般的逃荒人。
只是他们一个往北,一个往南。
有那忍不住好奇的,便拦下虞薇念一行人问道:“老哥哥,咱们都结着伴的往南去,你们……你们怎么往回走?”
那汉子见老刘头佝偻着腰拄着拐杖,模样十分凄惨,不解的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方向。
那个方向是他的家乡——陈瑶湖县。可那个地方早就被大水淹了,一片汪洋。
也不知道这伙儿人是从哪个府逃过来的难民,竟要往陈瑶湖那边去。
“你误会了,我们不是往你们来的方向去。我们啊,是要从平阳的西南边出城,然后去幽州。”老刘头说着话的功夫,将破被子放到地上,想趁着空档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