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礁回房间梳洗去了,马氏带着孙女,亲自将丈夫的新官服熨得平平整整,搭在屏风上,预备他明早起来穿。她又跟孙女商量了一下,明早做什么早饭。虽然外卖很方便,但家里厨房的灶都烧起来了,还是自己做的好,更合自家人口味。
马氏心里总觉得有许多事要办,但为了不影响丈夫次日早起,她还是早早睡下了。海棠回了自己的院子,也照常收拾行李、梳洗歇息,准备迎接在京城的第二个清晨。
谁知天还未亮的时候,她就被一阵洪亮的钟声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身,便听到那钟声一直络绎不绝,响彻全城。听着听着,她就反应过来,立时翻身下床,穿上衣裳,随便挽了一下头发,披上挡风的斗篷,就点亮灯笼,提着走出门来。
同样被吵醒的李妈妈与香草也都出了房门,穿着睡衣,头发散乱,都是一脸的慌乱。
她们毕竟也是京城人士,比起旁人,更清楚这连绵不断的钟声意味着什么。
海棠便道:“李妈妈还请辛苦一下,回屋穿戴好了,到正院上房去听差。我阿奶应该需要人手去办事。香草先回屋去休息,等天亮后还有许多事需要你去做呢。”又看到石榴慢了一拍,糊里糊涂地顶着一脸困意出门来,她便把人打发回屋去了,“赶紧回去睡,天亮之后,兴许阿奶就会把你打发去姨奶奶家里帮忙的。”
石榴愣愣地应声,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了呢。
海棠提着灯笼去了正院上房。海西崖与马氏这时候已经起身了,就连东厢房里的海礁也披着棉袄跑了过来,正与祖父说话。
海西崖一脸肃然。他已经没有了丝毫醉意,眉间紧锁:“这是皇上驾崩时敲的丧钟!昨儿我见陶阁老的时候,他虽然没有多说,但听他的口风,皇上的病情应该还算稳定,不至于一夜之间就……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海棠上辈子经历过国丧,倒是比他更冷静一些,清楚自家这时候该做些什么:“爷爷,咱们家只是小门小户,宫里发生的事,自有大人物们去操心,您就别多想了。您和哥哥都赶紧梳洗换衣裳吧。您是品官,需要穿着素服去衙门看情况,说不定还要去宫门外哭丧;哥哥也是,锦衣卫估计也有紧急宿卫任务,你别穿艳色官服,连官帽上的红丝绳也摘了。阿奶,咱们赶紧给爷爷和哥哥准备早饭和随身带出门的干粮与水。等送走了他们,咱们也没法继续睡了,还得翻找行李,找出素服来戴孝呢!”
马氏一个激灵,忙站起了身:“那就赶紧的吧,别耽误了功夫!”
第898章 茫然
海家在一片兵荒马乱中,送走了海西崖与海长安、海礁这三个要上班的男人。
随后各人就各回各院去了。
小石头习惯了早起,被钟声惊醒后已没有了睡意,索性直接在院子中央练起了武。而胡氏精神不济,有意要回屋补觉,却又惦记着丈夫后面去哭丧时要穿的素服,还有自己母子二人戴孝的服装,只能强打精神,叫来丫头仆妇,翻箱倒柜地找出黑白素色衣料来,在屋里开始做针线。
海棠也同样跟着祖母马氏,回屋翻找衣料,预备做素服。马氏昨晚没睡好,半夜起得太早了,这会子困得不行,头一点一点的,连神智都有些不清醒了。海棠好说歹说,劝服她睡回笼觉去了。至于素服的事,有崔婶、大壮媳妇与李妈妈在,倒也没什么可操心的。
海棠回了自己的院子,打算要练一会儿内功,补足精神。香草听到动静,连忙开门出来,身上已经换好了衣裳,连头发都梳好了。石榴跟在她后面,同样是穿戴妥当,虽说面上犹有倦意,但已经做好了干活的准备。
虽说海棠打发她们回屋睡觉,但那钟声至今还延绵不绝,按照朝廷的规矩,估计要响足三万声。海家附近就有寺庙,钟声不停,众人如何能安歇?因此香草与石榴索性就起来了。
海棠见状,便打发她们到正院去,帮着崔婶、大壮媳妇与李妈妈她们赶工做素服,自己趁机瞒着人,练了足足一个时辰的内功。天大亮之后,她停了下来,已是精神奕奕,半点看不出睡眠不足的模样。
她自行从衣箱中翻出一套去年做的素服,这是她在长安时为了去熟人家奔丧吊唁才做的,款式自然不合京城时尚,可这种时候,也没几个人会挑剔这些。
换上素服,她也不戴什么首饰,只简单添了一对细银圈耳环,便走到正院上房去。
马氏这时候刚醒过来,精神还有些不济,正懒懒地用着早饭,看到孙女来了,才稍稍振作了一点:“来了?赶紧过来用朝食吧,就是家常的素汤面,用菌菇吊的汤。仓促间厨房也做不了啥好东西,且将就着吃吧。家里昨儿才采买了许多米面蔬菜,一时半个儿还能应付,倒是那些鸡鸭鱼肉没法吃了,鸡蛋也够呛,白花了银子。”
崔婶在旁一边替海棠布筷,一边笑着安抚马氏道:“昨儿三顿饭都是在外头买的吃食,厨房图新鲜,也没敢买太多肉回家屯着,如今东西不多,浪费也是有限的,太太只管放心。”
马氏又叹了口气:“好不容易赶完了路,能安顿下来了,额本来是打算要做几天好汤好菜,给家里人好好补一补的,没想到如今要守国孝,啥肉都不能吃了。眼看着就快到下雪的时候,今年冬天光靠着素米素面素菜,没点油水,额们家都不知道咋撑过去。”
海棠笑道:“阿奶别担心,虽说照着朝廷的规矩,咱们需得茹素至少百日,但要补足营养,也不是非得吃肉不可。您若是担心爷爷身体有亏,回头请一位大夫来给你们俩诊脉开方,吃一段时间补药好了。吃药总不至于犯什么忌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