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无奈地看着祖父祖母。二老其实没有明确跟她提起过婚事,但她心里有数,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他们操心太过了。
金嘉树铁了心要低调行事,不想让外人提起他的名字就认定他是外戚,却无视他本身的才能与品性,又怎么可能在婚事上大操大办,讲究排场?那可不是一个寻常秀才该享有的,这是生怕大众不知道他背后有宫里的贵人做靠山么?
所以,嫁妆什么的,底子厚就行了,没必要显摆出来,叫外人知晓。
海棠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我看哥哥在锦衣卫里混得挺好的,将来必定前程光明。也不知道庄家人什么时候进京,他们到的时候国孝期满了没有?若是因为国孝耽搁了哥哥的婚礼,那就不好了。”
海西崖笑道:“宫里有旨意下来,民间需服丧百日,百日后大行皇帝梓宫移至皇陵安葬,随后新君回城,便要举行登基大典。皇家、宗室会继续服孝三年,但民间满百日便可以除服了。”
马氏忙问:“这是宫里定的规矩么?额们只需要守上百日孝就行了?”
海西崖点头:“确实如此。这不但是宫里定下的规矩,而且还是大行皇帝留下的旨意。听说他早前病重时,一度担心自己会崩得太过突然,前朝后宫会出现混乱,因此提前留下了许多遗命。他想起一件事,就要留一份旨意。如此积攒了十来天,数量颇为可观,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大行皇帝是被气死的吧?当时死得急,好像啥话都没来得及留下。若不是提前攒下了这些遗旨,朝廷怕是真的要乱上一阵子。
海棠有些好奇:“皇上都留下了什么遗旨?就是关于国丧期的安排吗?”
“当然不只如此。”海西崖道,“我其实也说不清楚,只是听过些传闻。皇上特特要求新君,不能伤陶阁老与孙阁老的性命,还要厚待孙美人,让她安度晚年。除此以外,皇上还给不少人赐了婚,其中就包括储君与七皇子,好像还有吴家兄妹。”
把陶阁老与孙阁老放在一起安排,是不是太侮辱前者了?
德光皇帝对孙美人还真是长情,自己都快死了,还惦记着要儿子给她养老,生怕自己死了,她失了依靠,会被新君与新太后报复。不过那是在他重新召见孙美人之前的事了。如今他被孙美人气死了,死前也不知道改没改主意。但就算他对孙美人一往情深,哪怕对方虐他千百遍,他也依然待她如初恋,他死后周太后、许皇贵妃、新君乃至内阁重臣们,都不可能遵照他的遗旨,继续厚待孙美人,还让她继续在宫中安享富贵,颐养天年的。
害死皇帝的凶手,没有被当场处死,就是走运了。她还想安度晚年?!
海棠撇了撇嘴,只问:“大行皇帝给储君与七皇子赐婚了吗?是哪家千金?吴家兄妹又是怎么安排的?他俩已经到京城了吗?”
当然最重要的是……金嘉树作为大行皇帝名义上的便宜外甥、实质上的继子,是否同样在获得赐婚之人的行列中?
第910章 乔复
更多的细节,海西崖就真的说不出来了。
就连赐婚的事,他也只是听过小道消息罢了。
别看如今宫里恢复了秩序,内阁也统领着文武百官,有条不紊地操持着大行皇帝的丧礼,处理政事,事实上许多大行皇帝留下的遗旨,都没有公开宣示过。六部五寺的普通官员们,知道的都是非常皮毛的东西,比如他们知道宫中两位皇子都被赐婚了,可对象是谁却无人知晓。
新君未来的皇后人选,居然还是个秘密,这合理吗?这有什么可隐瞒的?
户部尚书依然还在宫中,衙门里是两位侍郎主事。海西崖也不清楚他们二人是否知道真相,但对于底下人的种种议论,两位侍郎都站出来安抚了,表示新君与内阁都肯定不会隐瞒大行皇帝遗旨,只不过赐婚这种喜事,在眼下国丧期间显得有些不合时宜,因此只通知了当事人及其家中长辈,让他们心里有数,具体的旨意得等到国丧结束,才会公之于众。
众人都觉得这样的说法也算合理,便没有追问下去了。
海西崖也没多想,还对孙女道:“你若是担心吴家姑娘的婚配,过些日子等陶阁老稍稍闲下来些,你表叔公自会前去拜访,到时候他们会说起这事儿的。你等消息就好了。宫里还有太后娘娘在,她都没有反对,想必吴家兄妹的婚配并不糟糕。”
大行皇帝赐婚的旨意是在他重病期间留下的,而且并没有瞒着身边的人。若是他给吴家兄妹赐婚的对象过于糟糕,无论周太后还是许皇贵妃都不会无动于衷,毕竟吴家遗孤是她们看着长大的孩子。而且七皇子也一直待在储君身边,在弟弟面前很能说得上话,同样不会坐视母族亲人的终身大事被毁。有这么多人盯着,大行皇帝再生吴家的气,也没理由拿两个小辈泄愤。既然这几位贵人都不曾反对赐婚,那结果应该还不错。
海棠没有吭声。她心里其实并不完全同意祖父的判断。倘若周太后、许皇贵妃以及七、八两位皇子都对赐婚旨意没有意见,那宫里又何必封锁消息呢?就算赐婚是喜事,与国丧的氛围格格不入,难道皇帝的丧礼还要顾及小辈以及臣下的喜事不曾?分明是皇帝的遗旨更重要吧?
当年乐安帝驾崩时,曾留下遗旨为幼子定下了婚约,旨意直接就在灵堂上宣读了,谁也没说时机不合适呀?有前例在,周太后、许皇贵妃与新君又因什么缘故推迟宣旨的时间,而内阁也默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