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马家还剩下一点产业,收入大不如前。马舅爷医治腿疾、马路元与马路升兄弟娶妻和谋军职都花了不少钱,如今又要为他们儿女的前程操心,将来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马舅太太平日里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儿花,时间长了,也就养成了抠门的习惯。
马舅爷低声对马氏道:“你嫂子这几年行事是有些不象话,可那也是额没用的缘故。若不是额没法子撑起家业,她也犯不着斤斤计较一点小钱。原是额对不住她。小妹,你别跟她计较了,若是她惹你生气了,你只管冲额撒火就好。”
马氏叹道:“大哥说这话做甚?一家子骨肉,额还能跟你较真不成?罢了,嫂子行事,额确实看不惯。可她也是为了大哥和侄儿们着想,额就再忍她一回。额先前说,那千把银子就当作是送你们的礼,这不是说笑。你们替海家看了十几年的宅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些租金本就是额贴补你们的辛苦费。”
至于租客赔的钱,那是重建屋子的费用,既然烧毁的屋子已经重新盖好了,花剩多少银子,都是经手人的本事,马氏也不会找嫂子讨回来。只是兄嫂也别指望能跟大姐一般待遇,从她这儿收到一匣小金锭
马舅爷听得笑了。他不知道什么小金锭,只要小妹别讨债,妻子就能轻松许多。
马氏原谅了嫂子的抠门,又提起了周马氏的窘况:“大姐前些日子又被她后婆婆欺负了,大哥可听说了?”
马舅爷犹豫了一下:“这些天额只顾着养病,倒是没留意她的消息。不过她哪天不被后婆婆欺负呢?这种事根本不新鲜。早年额也想过要替她做主,可一来周家三房势大,二来她那个继婆婆不是省油的灯,偏周妹夫处处听继母的话,大妹又处处听周妹夫的话,额便是有心替她撑腰,她立不起来也是白搭。一来二去的,额也没必思过问她的事了。只要她不开口,额就只当不知道。”
马氏心知兄长也是恨铁不成钢,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不过周家三房如今又有了新变化,兄长还是了解一下的好。
她把这些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兄长。马舅爷得知马老夫人为了私建玻璃作坊,企图强夺周马氏嫁产,差点儿没气得跳起来,得知她计划失败,惹得周家族人都心生反感,又不由得高兴:“活该!贪心不足的人,就别想有好下场!可惜周妹夫已经被她养坏了,每每抓到她把柄,都不肯与她反目,还要处处敬着,倒把那老妇的胆子给纵大了。”
海棠听到这里,又忍不住抬眼看向马舅爷。
“每每抓到她把柄”?听起来马老夫人有很多次阴谋暴露的前科啊。
马舅爷又继续道:“额看她那闺女跟孙家也不清不楚的,怕是早就忘了自己姓啥了!”
海棠顿时更精神了。
第190章 新瓜
马氏不清楚孙家与金家凶杀案的关系,但对于周家与孙家的敌对关系,还是十分清楚的。听说周家三房的姑太太周淑仪有可能与孙家勾结,她连忙追问兄长是怎么回事。
马舅爷道:“额也是从别处打听到的,见长安这边没什么人知晓,就私底下提醒了你大姐。谁知她去跟周妹夫说了,周妹夫压根儿就不信额的话,还私下里跟你大姐抱怨,说额专会胡说瞎编挑拨离间,过后逢年过节见了面,还要给额脸色看。额心里气得不行,却不忍心见你大姐夹在中间为难,便也不再跟人提起了。”
这事儿说来也是凑巧了。
早年间周世功原配屠氏的娘家总是跟着马老夫人与周晋浦,挑周马氏这个继室的刺。马舅爷不忍心看到嫡亲妹子受委屈,便找法子拉拢屠家人,让他们少搅和周家三房的事。
当时他的腿疾不算重,在长安前卫也能说得上话。长安前卫本来有一个退伍老兵与军属组建的商队,负责做生意挣钱,换取粮草物资,有时候采买的粮草太多,商队自己运不过来,就要找别的商队帮忙。马舅爷时不时请托同僚,把这个活分给屠家商队做,屠家承了他的情,多年下来也得利不少,近年就很少再为难周马氏了。只是周晋浦对继母成见已深,屠家人也没法劝什么。
屠家商队去年替长安前卫从直隶运东西过来时,捎带上了周淑仪派回长安给母亲请安送信的家人。兴许是因为屠家本就时常受马老夫人差遣的缘故,周淑仪手下的仆从也没把他们当外人,路上吃酒时提过一嘴,道是二太太周淑仪那段时日心情不是很好。
她本想给宝贝儿子说一门体面的好亲事,谁知费尽心机促成了双方见面,对方千金却看上了无意中跟过来的颍川侯世子,两家已开始谈婚论嫁。周淑仪的儿子没了一段好姻缘,想再相看别家千金,却没一个姑娘条件比得上周淑仪原本看上的那位。后者心里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又不好让长房知晓,只能私下拿身边的下人撒气了。
有个侍候她多年的丫头挨了打,过后还被配了门不如意的婚事,只能偷偷躲在家里哭。这丫头的父母便是那次奉命来长安送东西的家人之一,酒后失言,就把心里的苦水都倒出来了。
当时这人就吐槽过,说周淑仪看上的儿媳人选,便是孙阁老的嫡亲小孙女儿,孙贵妃的亲侄女儿。这姑娘有个阁老祖父,五城兵马司指挥的父亲,贵妃亲姑姑,纪王世子妃亲姐姐,身份何等显赫?!听说姑娘本人是嫡出,还才貌双全,在家受尽宠爱。这样的名门淑女配颍川侯世子,那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周淑仪的儿子虽然也是颍川侯府子弟,却只是旁支,父亲仅是五品闲官,人家阁老孙女又怎会看得上他?这门亲事不成是理所当然的,偏偏珠玉在前,周淑仪已经看不上别家勋贵官宦千金了。自己心生妄念,却要拿无辜的下人撒气,毁了好好的姑娘家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