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是个雷,随时会被常家利用来攻击周家。他清楚自己家族血脉自带的罪孽,并不怨恨周家对自己的戒备,反而很感激,一直以来,周家都对他父子二人足够宽容。因此他自打回了长安,就非常自觉地深居简出,低调行事,力求不让周家人感到碍眼。
只是这么一来,正值壮年的他,便空有一身本领,却只能投置闲散了,未免令人觉得惋惜。
镇国公发话,让他去做长安后卫卫学的射科教习,不但能发挥他在射箭方面的专长,还能让他光明正大地在人前活动。这比当年放他进入卫学读书,意义更加重大。因为这意味着,周家已不再视他为仇敌与威胁了。哪怕常家再找上门来,他也不会再受到周家的猜疑。
海长安心里怎能不感激呢?他只觉得镇国公周老元帅,论德行论为人,都比常氏家族的当家人强一百倍!
而他也想好了,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回报镇国公的宽容与好意。
马氏见义子高兴,也同样为他高兴:“老元帅的为人自然是没说的,周家的门风一向正直。他们才不会无缘无故迁怒无辜呢!你和你爹都与当年的事不相干,又不曾沾过那个贵妃的光,反倒是被常家害得很惨。周家怎会因为你们姓常,就觉得你们是仇人呢?真正的仇人还在京里咧!冤有头,债有主。要报仇,也该是冲着正主儿去!”
海长安低头笑笑,又抬头道:“既然要去卫学做事,儿子就该准备起来了。不知我们家在长安后卫可有熟人?儿子当年不是在那边读书的,不认得他们的训导、教授,也不知同僚们是否好相处,学生中是否有刺头,课程又是如何安排的。”
胡氏忙道:“我婶娘娘家的侄儿,就在长安后卫执役,兴许知道些卫学的事。我明儿就去找婶娘,看她能不能帮着打听打听。”
马氏也在回想:“老爷从前也曾去长安后卫帮着盘过账,他们的指挥同知好象是当年指挥使的侄儿还是外甥的,也算是有几分旧交情。待我找人打听打听去,得了信就来告诉你。”说着她又嘱咐胡氏,“到外头寻个好裁缝,替长安好好做几身新衣裳,冬春装都要,还有弓箭也要多打几副,马最好也换一匹。明年年后他就要去上差了,这些行头都要照着长安的规矩重新置办,不能让他在同僚与学生面前丢了脸!”
没有家族支撑的小官养子,架子必须撑起来,才不会被那些出身显贵的将门子弟轻视。尤其海长安又是常家后人,在长安有许多人都清楚他的身世,这不是他顶着一个“海”姓,就能掩饰过去的。
胡氏连忙答应下来。海长安却道:“马就不必了,如今我也用惯了旧的弓箭,换新的未必能适应。衣裳有一套能撑场面的即可,平日里教学,穿旧衣反而行动更方便些,没必要浪费钱。我是去做教习的,只要有真本事,谁还能看轻了我?边军没有那等势利的作风。”
马氏与胡氏却根本不理会他,径自商量着要做什么样的衣裳,找哪家作坊打新弓箭,还要给他的马弄个新马鞍,务必要把海长安打扮得光鲜体面不可。最好他在长安后卫卫学一出场,就能震住所有人,从此无人敢在他面前无礼……
海长安几次想插嘴却插不进去,只得放弃,无奈地转开了头,正好瞧见侄女海棠在旁偷笑。
他顿了顿,也忍不住偷偷笑了。
第233章 谢文载回家
海礁没顾得上去打听正屋里传出来的笑声是因何而起的。
他想到忽悠金嘉树的理由后,就悄悄离开家了。
不是他无礼不去跟长辈们打招呼,而是他实在不想再听祖母唠叨了。万一又象早上似的,被祖母找出个无法拒绝的理由来,将他扣在家中,他几时才能跑到周家三房别庄去见金嘉树?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得抓紧点儿时间。
等到海棠从正屋里出来,才发现海礁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
海长安跟在侄女后面走出了屋子,也同样发现厢房门户大开,屋内空无一人,感叹道:“如今宝顺是越发不爱着家了。看来他在长安结交了不少新朋友,也找到了许多有意思的事儿。到底是男孩子呀!”
他回头冲着妻子胡氏笑:“若是小石头长大了,也象他哥哥这么活泼外向,那就再好不过了。”
胡氏抿了抿唇:“那我可就要头疼了。孩子总爱往外跑,万一遇上危险怎么办?我更希望小石头多待在家里陪我们。反正家里地方大,总有他玩耍的地方。”
海长安笑笑,拉着妻子回屋去了。海棠想了想,便打算回屋替哥哥善个后,解释一下他没打招呼就往外跑的行为。
祖母马氏早就听到义子媳妇的对话了,知道孙子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跑了出去。说实话,这些天海礁几乎天天都往外跑,她都有些习惯了。就算他不打招呼,她也不是很生气,只是忍不住念叨:“你哥到底在忙活些啥事咧?额看你兄妹俩整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有啥大秘密,还诚心瞒着额和你们爷爷。可别是要干啥坏事吧?”
海棠忙笑道:“当然没有啦!哥哥……就是结交了新朋友,发现了感兴趣的事,怕您和爷爷笑话他不自量力,他才不敢跟你们说罢了。我从不会笑话哥哥,所以哥哥才会跟我嘀咕几句。”
马氏睨了孙女一眼:“额觉得你没说实话。罢咧,额也懒得多问,反正你们两个也大了,平日行事还算有分寸。额料想你俩也不敢真闯出啥大祸来!”
马氏不追问,那就再好不过了。虽然海棠方才没撒谎,但用话术搪塞过去,也不是次次都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