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出男女有别的借口,刻意疏远金善,还打着关心外祖母病情的旗号,特地请了长安城里的名医上门为金老太医治,天天围着后者转,甚至亲手熬药,亲自喂药。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强调自己的“孝顺”,另一方面也是想让金善知难而退。他从小养尊处优,过惯了好日子,饭菜不美味不吃,衣服不熏香绝对不会上身,又怎么可能忍受得了熏人的药味呢?
没想到金善对着苦药是敬而远之了,却在金老太太的病被大夫宣布“痊愈”之后,又再次粘了上来。他似乎很喜欢彭玉琪,天天都想亲近她,想跟她说话,与她一处玩耍,为她作诗画画,还给她买许多有意思的小玩意儿或是精巧的首饰。
但问题是,他做这些事,每每会宣扬得人尽皆知。不管是金家上下,还是金家以外的人,都知道他对彭家表妹有意。本来还想上门说亲的人家都自动退却了,彭玉琪却要为流言所苦。
她只好声称外祖母已经痊愈,自己完成了侍疾的任务,可以回家孝顺父亲了,便要告辞。无奈新年已至,就算她不怕大冬天里赶路千里,金家也不可能放她在这时候离开。
更准确地说,在她点头答应婚事之前,金家都会找借口留她下来。
金善在年前就开始天天跑她住处来,若不是有丫头婆子们阻挡,他甚至不经禀报就要闯进她的卧室,哪怕是在大清早的时候。她指责他这么做无礼唐突,他就委委屈屈地说自己只是想跟表妹亲近。而就算她把事情闹到外祖母面前,金老太太也只会偏帮孙子——金家本来就有意要促成两家婚事,只有替金善提供方便的,绝对不会妨碍他行事。
彭玉琪担心自己坚拒金家婚事,会让金家狗急跳墙,做出破坏她名声的事情来,便照着事先与周文君约好的方法,悄悄给好友送了信。周文君收信后,立刻带人亲自前往金家“拜访好友”,然后不等金老太太反应过来,便寻借口把人拉走了,连行李都没顾得上带,不管金家几次派人来接,都不肯把彭玉琪送回去。
金家如今还不敢得罪了周家,只好暂时消停了。可彭玉琪又能在周家住多久呢?能不能撑到开春后,彭同知派人来接女儿回甘州?
周怡君小声告诉海棠:“这两天已经有人来镇国公府找几位伯娘、婶娘们捎话了,说文君姐姐私自把人家的女儿扣下,实在是不象话得很。几位伯娘、婶娘大都不理会,但二伯娘就曾经说过文君姐姐在给家里添麻烦,让她把彭姐姐送回去,说人家彭金两家亲上加亲也不是坏事,金家总不会亏待了自家亲外孙女儿,金善也比外头人家的男孩子强,至少温柔贴心,又不必远赴边疆镇守……”
海棠听得挑起一边眉毛:“周二太太这么说吗?她是不是跟金家有什么交情呀?”否则,周二太太何必为了一个势微的金家,冒得罪彭同知的风险?
周怡君眨眨眼,压低声音道:“听说金家有个女儿嫁到唐家去了,虽然是旁支,还是做填房,但很会拍马屁,前些日子哄得二伯娘很高兴呢……”
海棠了然。
看来这就是周二太太会为金家说话的原因了。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是周二太太如此看好金善,怎么不见唐家把女儿嫁给他?
要知道,唐家作为镇国公夫人的娘家,也是长安城里数一数二的名门呢!若是金家有望与唐家联姻,又怎会看得上彭玉琪?从二品都指挥同知之女的身份,哪里比得上唐家千金的家世背景显赫?
第290章 唐家姐妹
海棠见到周文君与彭玉琪的时候,她们两人都坐在花园一角的亭子里。虽然亭中小圆桌上有茶有点心,亭外也有听候吩咐的丫头,但参与宴会的闺秀们无论是姓周还是姓别的,全都离得远远的,完全没在靠近过来的意思。
两个人有点象是被排挤了一般。
周怡君拉着海棠走过去,笑着说:“文君姐姐,彭姐姐,你们看我把谁带过来了?”
周文君与彭玉琪本来都在无精打采地发着呆,连周怡君回来了都没察觉,闻言方才抬眼一看,顿时露出了笑容:“呀!海妹妹来了?快坐!”两人连忙腾出了两张空凳,让周怡君与海棠一块儿坐下。
周文君又忙忙叫人倒茶,再上新的点心来。就连原本没什么精神的彭玉琪,也露出了笑容,问候海棠:“这些日子可好?我有一个多月没见你了。先前听文君说起你跟着家里人到镇国公府来做客,她与你见了一面,本来说好要找一天将我请出来,大家一块儿聚聚的,可惜年前事多,竟没腾出空来……”
海棠与周文君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数。年前周家出了那么多事,镇国公父子忙着查杜伯钦与周淑仪的案子都来不及,家里人的注意力也被牵走了,周文君哪里还顾得上请朋友到别业里玩耍?
海棠索性略过这个话题,道:“我好着呢,多谢彭姐姐想着。到了长安后,我们家要安顿下来,收拾房屋,又要重新拜访从前的旧交,我爷爷还要忙活衙门里的公务,我阿奶娘家兄姐那边又出了点事,家里也是忙乱得很。文君姐姐没在年前给我下帖子,我还暗暗松了口气呢。我在家里不得闲,就算文君姐姐当真约我出去,我只怕也是挤不出空的。”
周文君笑道:“那可巧了。咱们大家年前都没空,年后大约就能清闲下来,到时候再约便是。”
周怡君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周围:“方才不是还挺多人过来找姐姐们说话么?怎的如今个个都离得老远,还暗地里偷看咱们,却没一个人过来打招呼?”她有些纳闷地说,“我还想给海表姐介绍几个新认识的好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