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嘉树明白了,也不追问,只小声试探:“方才嬷嬷说的……城里还有金家二房得罪过的人……”
麻尚仪笑了笑:“我可没撒谎。当初金家二房滞留长安的时候,许多人知道他家做了什么,都很看不起,背地里议论纷纷。他家有人沉不住气的,平日里可没少与人拌嘴。等金鑫一家走了,只留下金大姑,她可没少被人上门找晦气。也就是她答应房东,愿意与房东介绍的亲戚相看,房东才帮她把人都赶走了。后来她变卦,不肯再与人相亲时,房东便格外生气,不肯再与她续租。不过,这些人也就是嘴上厉害罢了,还不至于迁怒到两个孩子身上。我方才这么说,不过是想让他们少出门罢了。金大姑在周家十三房做事,等闲出不来,想要告假也不容易。她不出门,胡家兄妹也不能乱跑,双方见面的机会便少了,我们也能省心些。”
金嘉树欲言又止。
麻尚仪知道他想说什么,微笑着向他摆了摆手:“哥儿别担心,如今金大姑满心想要笼络胡家兄妹,她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自寻烦恼的。”
金嘉树忙道:“方才我在旁看到他们相处的模样,心里就觉得古怪。他们亲热得太过了。从前在老家时,我可从来没见他们如此亲近过。大伯娘素来看大姑不大顺眼,嫌她在家吃白饭。大姑虽说没少替胡家兄妹做衣裳,但那是大伯媳妇为了节省花销才会找她做活,家里其他人的新衣裳却几乎都是上外头店里做的,只有大姑与胡家兄妹是例外。大姑受到这般对待,与大伯娘关系寻常,又怎会轻易与大伯娘的外甥交好?可方才他们那个样子……”
他犹豫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形容那种虚假的感觉。
麻尚仪微微一笑:“这不奇怪。金大姑与胡家兄妹只是虚与委蛇罢了。金大姑害怕自己独身扶灵上路,会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急需要让胡家兄妹给她做个臂膀,兴许还要考虑将来养老的事,毕竟如今她已经指望不上亲侄儿、亲侄女了。而胡家兄妹则需要保证自己明春能顺利返乡,倘若与家人相处不好,一位能关照他们的长辈便十分必要了。他们各有所需,彼此又没什么深仇大恨,互相利用一番也没什么出奇的。只是从前他们之间隔着金家二房其他人,没必要象今天这般亲热。你见惯了,才会觉得今儿这一出透着古怪罢了。”
金嘉树明白了,暗叹一声:“若他们之间只有虚情假意,这戏终究是不得长久的,过不了多久,便撑不下去了。”
麻尚仪淡淡地说:“他们起码会撑到返回遵化州老家为止。至于过后会如何,哥儿又何必操心呢?胡家兄妹自有亲族可依,金大姑也有嫡亲妹妹可投奔。再怎么样,也不至于饿死。”
金嘉树不好意思地笑笑,忙行了一礼:“是我多虑了。那金大姑与胡家兄妹的事,便都拜托嬷嬷处置了。”
麻尚仪微笑点头:“哥儿放心,我心里都有数呢。”
金嘉树又转头去向林侍卫道谢,表示他手下的兄弟辛苦了,自己愿出一份银子,请林侍卫出面,邀请那些参与了寻找、救助胡家兄妹的卫士饱吃一顿酒肉,再送上一份谢仪。林侍卫表示,这些事他自会料理,让金嘉树不必操心,只管回屋读书去吧。
第595章 未来的安排
金嘉树当然不会回屋读书。他今天在谢文载那边的课程还未结束呢,方才只是临时告假才回的家。如今事情办完,他当然要回老师那儿去,继续上课了。
他在家里逗留了大半个时辰,耽搁的课程,一会儿还得去寻同窗吴珂借笔记,重新补上呢。
金嘉树匆匆出了门,麻尚仪与林侍卫送走了他,回头关上大门,瞧着前院空了,再无旁人在场,两人表情都是一松。
麻尚仪微微笑了一笑:“这孩子真是容易心软。他还惦记着想保住金大姑和胡家兄妹的性命呢。但凡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他都会留意到,时不时试探我的意思。不过还好,他毕竟年纪还小,容易应付。”
林侍卫压低声音:“胡家兄妹倒罢了,当年柳黛娘离家时,他们年纪还小,还不记事呢,只怕见了许娘娘也认不出来。许娘娘也发了话,要尽可能保全他们兄妹,就当是回报了柳黛娘的恩德。可金大姑不但亲身经历了当年的事,又清楚许多内情,只是如今还未猜到真相罢了,不定哪日便会想明白,又或是说漏了嘴。留下她,后患无穷,不能心软!”
“急什么?”麻尚仪淡淡地说,“树哥儿想让她扶灵返乡,那便让她回去。这两千多里路,她一个妇道人家,弱质女流,刚失了至亲,还带着两个半大孩子,这一路必定会吃不少苦。等她回到老家,将老娘后事安顿好了,大病一场,也是寻常事。若是她就此一病病死了,谁能挑得出错来呢?这些事自有老丁、阿田他们安排,不必我们操心。至于胡家兄妹,刚回遵化州时,他们肯定是要回胡家的,不会与金大姑一道生活,自然不会发觉其中有异。
“等金大姑死了,他们顶多就是哭一场,说不定连这场哭,也不是真心实意,不过是装出来的样子罢了,过后仍旧过他们的小日子去。只要阿田与老丁盯紧些,记得看好了这两个孩子,别让胡家人折腾太过,再找机会多多拉拢,他们日后自然会心向我们。若是他们不堪造就,那只要能保证他们能过太平日子,我们对许娘娘便有了交代;若是他们可堪造就,将来我们在遵化州便有了更多的帮手。他们兄妹是当地人,再不受家族待见,也是有根有基的,比起阿田他们假造的身份,自然更稳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