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叹道:“额心里也不是没想过这一层,只是不敢冒险罢了。倘若麻尚仪他们对你们二叔没有加害之心,他顶多就是冒着严寒提前回老家过日子罢了,受点小罪也没啥;可若是他们有人打算拿他撒气,他这一走,便是逃过了一劫,难道不是好事?”
海礁无言以对。马氏也是为了海长安的性命着想,才不敢去赌罢了。
他低头想了想,道:“回头我去找小金说话,看能不能试探一下麻尚仪的意思吧?二叔就算真要走,也不必急于一时。他如今还在卫学的差事在身,一声招呼不打就丢下差事走人,就怕反而会授人以柄,叫那些看他不顺眼的人有借口处置他。”
海棠也道:“是呀,阿奶。在长安有镇国公坐镇,二叔应该不会遇到什么明面上的危险。可他要是大冬天的赶路,路上会遇到什么事都不好说。您就不怕有心人在半道上对他下手吗?”
马氏顿时变了脸色:“额还真没想到这一层!”如今被孙子孙女一言提醒,她也越想越害怕了,忙道,“还是让你们二叔先别走了,等年末大考结束再说。卫学有新年长假,让他假期再走,对外别声张。等外人知道他离开了长安,他早就在半道上了,想要害他的人想追也追不上!”
海棠其实觉得这个主意也满是槽点,但马氏如此显然已经慌了手脚,她也不好再增大祖母的惊慌了,便附和了几句。
兄妹俩对视了一眼,显然都有自己的想法。
晚饭一时半会儿还未能送上来,海礁已经先一步站起了身:“我去找二叔,告诉他先别忙着收拾行李了。”
海棠也跟着起身:“我也去安慰二婶几句。”
兄妹俩迅速走人。
来到二进院,屋子里静悄悄的。海棠先进了屋,发现葡萄正陪着小石头自己吃饭,二婶胡氏则坐在炕边,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连他们进来都没察觉。
海长安不在屋里,海礁便问胡氏:“二婶,二叔呢?”
胡氏吓了一跳,抬头望过来,看到是他们,欲言又止:“他……出去了……”
海礁皱眉:“二叔在这时候出门?难不成是上卫学告假去了么?”那可就不妙了,得赶紧把人拦下。
胡氏却吱吱唔唔地不肯回答。海棠见状,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第617章 直面
海棠与海礁齐齐跑出了自家大门。
二婶胡氏终究还是没扛住他们兄妹俩的追问,老实说出了海长安在两刻钟之前已经前往金家的事实。
他决定直接去找麻尚仪,坦承自己的身份。不管麻尚仪打算如何处置他,他都能坦然接受,而不是遮遮掩掩,东躲西藏。
他是在长安出身长大的,在这座城市里知道他真实身世的人数不胜数,不可能瞒得过谁。麻尚仪根本不必费力打听,就能知道自己隔壁邻居家中便住着仇人的堂侄孙。若是她因此记恨马氏对自己隐瞒了实情,迁怒海家,那就不好了。而若是她不打算与海家反目,却容不得自己存活,要暗地里下杀手,那他继续躲在家里,就有可能会连累家中其他亲人受伤遇险。
海长安决定要干脆一些。他会告诉麻尚仪,马氏并没有故意欺瞒她的意思,只是不忍见亲手养大的孩子受苦罢了。他跟常贵太妃及其亲人党羽从无接触往来,跟他们不是一路人。如果可以,他情愿一辈子做海家的儿子,更不希望儿孙后代继续与常家人搅和在一起。
如果麻尚仪当真不能原谅他,那他们可以约个时间,商量一个适当的方法,让他死得合情合理些,象是一场意外。那样义父义母虽然会伤心,却不会怨恨上什么人,还能继续与麻尚仪、慈宁宫旧人们往来交好下去。
当然,如果麻尚仪愿意放过他的妻儿,那就更好了。
海长安离开前,就已经跟妻子胡氏交了底。胡氏当时就哭了,可她也没有办法。无论是周太后,还是麻尚仪,以及那些女儿被害的镇国公府前世仆们,他们的权势地位,都不是胡氏的娘家亲友能比的。她自己也是个孤女,平日无事时还能跟亲戚来往接触,求他们帮点小忙。如今是生死大仇,谁家都不会对他们伸出援手,说不定还有人劝她与丈夫和离,抛下儿子离开呢!
也不知海长安是怎么哄媳妇的,反正他出门的时候,胡氏的情绪还算稳定,只是在等待的过程中,难免要心神不宁。别看她对着海礁海棠说了实话,不作隐瞒,那也是因为她在心中暗暗算了时间,觉得就算麻尚仪冲着海长安发火,两刻钟的时间也差不多了,眼下正是该把人接回来的时候。与其自己抱着儿子去求人,还不如让海棠海礁出面。
海家的孩子是真正的局外人,又与金嘉树关系密切。麻尚仪再怎么样,也要给金嘉树一个面子吧?
海礁海棠迅速出了家门,直奔往金家去。
金家与海家就隔了一道门,两家相隔只有百尺,以海礁海棠的脚力,眨眼间就跑到了。
兄妹俩在金家大门前停下脚步,对视一眼,海礁上前敲门。不一会儿,有人把门打开了。
开门的是卢尕娃,嘴上还带着一抹油光,大约是正在吃饭,或是刚吃完饭。他对海礁十分熟悉,一见便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咦?海少爷,您怎么来了?来找额们少爷么?”
海礁问他:“尕娃,你可看到我二叔了么?”
“看见了。”卢尕娃老实回答,“刚刚额跟额娘正要开饭咧,他就来了,去了后院。海少爷是来找他的?”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把海礁迎进门来,瞥见海棠跟在后头,表情更加惊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