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里(134)

第68章

陈细酌握紧手机。

“小可他不会下楼。”

这话一出谈乐眼皮很细微地一跳，被陈细酌捕捉到。

她心中莫名产生一种荒诞之感，自己在顾虑什么，是怕跟着这孩子进屋被他杀人灭口吗，太脱离现实。

但陈唤那天的话起了作用，她依然警惕。

那天陈唤说的什么？

谈楷避免你俩碰面还算是有点良心。

所以谈乐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意外，录音快捷键就在她桌面，今天阳光灿烂，她背后却渗出冷汗。

似乎没想到她这个所谓的老师，能了解谈可至此。

谈乐偏偏头，他生得干净，却无端比谈可多出几分神经质：“老师，你好像很怕我。”

她正要回答，大门忽然被推开，脚步声有些杂乱，谈楷匆忙而来，他大吼。

“小乐！”

陈细酌回头，看到了最前面的汤新梧，谈楷落后他两步。

于是乎她没看见谈乐在看到汤新梧时，一瞬间的僵硬跟眼里不甘。

他敛眸，低低地叫了声。

“汤哥哥。”

……

太奇怪了。

无论是谈乐在有人来了之后的反应，还是分明他亲哥也在，他却只叫了汤新梧。

陈细酌越想越觉得这更像是一种……被警告后的示弱。

她坐在客厅中央，分明正当午却寒意爬上骨髓。

“……陈老师。”

有人在喊她，声音熟悉又怯懦，陈细酌抬头，看见谈可趴在墙边，他似是用了很大的力量，才从最后一节台阶上下来。

“小可？”

“我刚刚在楼上看到你跟阿乐站在院子中央……”

谈可走到陈细酌坐着的沙发边坐下，这么几步路他走得很紧张，大冷天额角却冒了一圈汗，小脸煞白。

他不喜见人，得亏这屋子里平时只会有一个打扫卫生做饭的阿姨，到点了过来做饭，收拾好就走。

从那件事之后，谈可就逐渐把自己禁锢在房间里，再也没踏出来一步。

他抗拒所有的生人。

“对不起陈老师，他不是……故意要吓你。”

陈细酌递了张纸给他，笑笑：“没关系，先坐。”

谈可点点头，坐在离她一个位置之隔的沙发上，浅浅挨了一个边，背挺得很直，看得出来很紧张。

他有些担忧地看着远处紧闭的房门，刚才谈楷跟汤新梧把谈乐带了进去，此时里面很安静，什么声音也没有。

陈细酌将他的紧绷都看在眼里，咽下心中怪异之感，把话题带离谈乐。

“小可进步很大，不光是在物理上，现在都能走出屋子了，你哥哥和汤教授看见了肯定会很开心。”

谈可的注意力被陈细酌的话吸引多半，他个性实在内敛，不经夸赞，更局促却看得出他是开心的。

陈老师你一直告诉我要勇敢一点，再勇敢一点……

“我有，在试着。”

“是，”陈细酌明白他的未尽之言：“小可做到了。”

“小可？！”

谈楷极度吃惊的一声吼把两人视线都吸引过去，他脚步跑过来，失了稳重。

汤新梧跟在他后面出来，带上了门，看见坐在沙发上的谈可，眼中带了几分不可思议，安抚地朝谈可笑了笑。

谈楷过来了又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弟弟旁边。

数不清他在屋子里关了多少天，不见生人不看医生，他想尽办法让谈可多接触些人，带着他一点一点脱敏却竹篮打水，心里已经做好了谈可一辈子这样，他这个当哥的就养他一辈子的准备。

弟弟却自己走出了那间屋子。

“哥哥。”

谈可仰头腼腆地笑了下。

谈楷咬牙，最终还是没开口，红着眼在他头顶摸了摸。

汤新梧过来拍了拍谈楷的肩，坐到谈可跟陈细酌中间：“傻站着堵路，小可中午想吃什么？”

“对。”

谈楷这才反应过来：“哥哥给你做寿喜锅好不好？”

谈可往那扇紧关着的门看了眼，点点头：“谢谢哥哥。”

谈楷是个明白人，谈可今天会出现在这，铁定跟陈细酌脱不了关系。

“陈老师也留下吃饭吧，今天就不上课了，小可最近人活泼不少，大恩不言谢，陈老师以后有麻烦尽管来找我。”

谈楷刻意忽略了谈可担忧的眼神，对于刚才三个人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谈乐又为什么忽然消失，皆一言不发。

陈细酌自然不会主动提起，也就当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

“是小可自己勇敢。”

“行，你以后有事儿就说。”

谈楷个性也爽利，不啰嗦，边打电话叫人送食材边跑去厨房。

陈细酌说着看向谈可，一边眉梢轻挑，就像暗号，都是熟悉的人让谈可放松不少，他随着陈细酌的动作也笑开。

“陈老师。”

谈可看向汤新梧：“汤哥哥，我去帮哥哥。”

汤新梧：“那我就等着吃小可做的饭了，很久没尝还有些想念。”

“小可还会做饭？”

陈细酌看着一溜烟也跑进厨房的谈可，心想不愧是亲兄弟。

“会。”

汤新梧惯常沉稳，只是眼角淡淡笑意掩盖不住：“小可从小是阿楷带大的，最开始那几年什么都亲力亲为，但阿楷做菜不行，小可大了之后就是他做了。”

“难怪这里没有固定的阿姨。”

汤新梧偏头。

“陈老师是个很好的老师。”

“……汤教授。”

这夸赞也太突然，猝不及防。

都是心思灵动的人，陈细酌一下就想到当时学生家长骂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