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里(172)
那时自己怎么回答的?
她说人都是通过不同的途径去达到喜欢的生活状态,只是大多数人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不停地向前跑。
就像她自己。
是了。
陈唤回应的是笑。
他从不否认自己得天独厚,生来好命。
是在二十岁时就能够做车队的领头狼,肆意妄为,还是去赌六十岁自己还能不能有那么好的身体素质和财力,他从来不选后者。
那时两人还没确定关系。
陈唤只会给她披上衣服,拥抱算作安抚。
没人能掌控他,更没人能劝得动他。
就算如今确定关系了——
没什么本质区别。
陈唤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她知道的。
“我知道的。”
心里的话跟嘴里同时说出,陈细酌轻声重复了一遍:“我知道的。”
就像在告诉自己,不停地反复地告诫自己。
许是她够识相,木雯笑着问她。
“有相当明星的想法么?没有没关系,这是我的名片你可以先收下。
……
“没有吗?”
“你以后打算做什么,不好意思阿姨说话比较直接,换个说法,你有什么价值?我说现在。”
“就算是阿姨给你的零花钱,五十万你觉得呢?”
她仍是抬头,下巴从未低下,平视着木雯,眼底无波无澜。
“陈唤说空头支票是最不值钱的。”
木雯一愣,转而大笑,又问了一遍:“你真不打算当明星吗?阿姨找最好的团队带你。”
这女孩真是太有意思了。
陈唤哪儿找的……这么个说聪明也不太聪明的小傻子。
木雯像是专门为了跟她见面才回一趟家,助理就在不远处,受到指示后将支票递过来。
木雯很干脆,这是陈细酌第一次在现实中看见支票。
这样薄薄的一张纸条,却能压断人最后一根硬骨。
“那走吧,拿了支票去阿姨家的地下室坐坐?”
第86章
“那里没太阳,比较凉快。”
陈细酌至今没能懂她的冷幽默。
木雯走之前给了她最后的忠告。
“别太相信男人,即使那人是我儿子我也不得不承认,他如今年纪小根本没定性,什么东西都是图个新鲜图个乐子,你如今把青春耗在他身上,他耗得起,你呢?”
到时候人财两空。
陈细酌没说出这句未尽之言。
“这五十万你收好,要真有什么事儿,打阿姨电话,只要你还有这张脸,我捧你。”
她仍是摇头,说了句谢谢。
那时木雯才真正地,似是觉得有些可惜,正眼看她。
“小朋友,出厂就是顶配的赛车和改装车,你知道为什么他们能站在同一个赛场上吗?”
木雯看破人心的能力从来没有失手过,更何况在她面前的,只是一个根基不稳飘摇欲坠的小女孩。
陈细酌这种看似锋利桀骜的保护色,跟陈唤真正为所欲为随心所欲的潇洒完全不一样。
她只是在维护自己心里那点微薄又可怜,无人问津的自尊只有她一个人会坚守。
所以与其做些很没素质的事,不如让她自己感到自惭形秽,随便别的什么,只要让陈细酌感受到自己如今的渺小。
对付这种人,一定要踩在她的底线狠狠压下去,而不是掀起她的底线与她作对。
“等你想清楚这个问题,随时来找我。”
地下室的门随之关紧,阳光被隔绝,冷意如同抚摸毒蛇的鳞片,后劲儿缓缓爬上背脊。
……
陈细酌猛然惊醒。
窗帘未遮,外面一片月色。
房间里只有她一人。
木雯说别太信男人。
揉了揉酸痛的脖颈,手臂,腰,后知后觉的劲儿跟后遗症一样开始往外冒。
末了开始笑,她一直很相信男人,尤其是这个叫陈唤的男人,信他永远都不会停下来,更信他会把自己扎成血葫芦,或者捅个对穿,漏风的那种。
越想心越凉。
可她现在有些不确定了,她不想去赌以后这人会不会变卦,没人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是一个想法,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
就算有一纸婚姻束缚的爱情也能离散,她做什么去想那么远以后的事,如今陈唤说了,她就信。
坐起身来,被子滑至腰际,她感受到疼痛,下意识伸手去摸。
吻痕覆盖淤青,生出新的花。
所以做什么庸人自扰呢?
她想明白了,点开手机。
凌晨三点二十一分。
没有未读消息。
……
陈唤接到电话时还在收尾,别墅里灯火通明,深夜了律师们仍正装以待,正在交流,他跟周泊习比了个手势就走到一旁。
“醒了?”
“嗯。”
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陈唤没阻止她要来找自己,报了个地址。
“带条围巾。”
虽然不解,但她点点头。
不至于半梦半醒,只是还有些迷糊,想明白是一回事,情绪卡在梦境里有些出不来又是另一个难题。
很快意识到陈唤看不见,她才开口:“嗯。”
……
外面挺冷的,但也不至于到要带围巾的地步。
雪化得特别快,冷了两天,气温就在升高,短暂的回温。
陈细酌按照门牌号找到那独栋时,陈唤就在外面等她。
指尖染着一抹猩红,见她过来才灭掉,丢掉。
过来时身上带着丝丝寒意和朝露水汽,围巾被她拿在手里,以为是他要用。
陈唤伸手蹭了下她的脸,很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