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着药品回来时,陈柏正给江见川擦后背。
他的上衣都脱了,被子掩在胸前,陈柏一看就是个没照顾过人的,擦个身体擦得手忙脚乱。
许星雪放下药品一个健步上去,把被子拢在江见川的两侧:“我来吧。”
陈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很自然地就让出了位置。
许星雪拧干毛巾,替江见川擦了背,又擦了胸口,最后掀了被子刚打算扒裤子,一只手颤巍巍地拉住了裤腰带。
江见川眯着眼,半梦半醒地看许星雪。
一开口,说话气若游丝:“你怎么……”
他的嗓子已经哑到能去磨稻谷了,意识也快抽离了,眼皮不知道打了多久的架,就这样还能强撑着精神问上一句,主要是觉得自己烧出幻觉来了。
“我怎么?”许星雪把被子往他身上一压,“我来会宁旅游的。”
江见川:“……”
挺好,旅游旅到他家来了。
“先闭嘴吧你,”许星雪看江见川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就生气,“趁我没发火之前赶紧编个借口,想想清醒之后怎么跟我解释。”
陈柏端着热水过来,听许星雪这一番话,瞬间察觉到了两人的地位悬殊,登时安静如鸡,不管许星雪做什么都不插嘴了。
一通忙活下来,江见川吃了药又重新睡过去。
虽然体温还是没降下来,但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陈柏下午还有课,差不多也要离开了。
许星雪空不出手送他,陈柏摆摆手表示没什么好客气的。
房间的门关上,屋里安静下来。
门窗都严严实实的关着,窗帘遮光效果很好,即便是下午,里面黑得就像是晚上。
许星雪把客厅的窗子开了点小缝,卧室里,江见川还在睡。
她端了杯温水过来,坐在床边,心里难受得很。
元宵节分开不过几月,那时候的江见川还是个嘴贱欠打的二皮脸,怎么再见面就病恹恹的了?
她从小护着的男孩,知道他的忌口,明白他的痛处,陪着他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地长大。
不过是分开了不到一年,怎么就跟丢在路边没人要的小狗似的,惨兮兮的,生了几天的病都没人知道。
许星雪拧着眉,把手放在江见川的额头上,依旧很烫。
她的手刚沾过凉水,冰袋一样,大概碰着舒服,抽离时江见川下意识追过去,轻轻偏过脸,贴着指尖。
卷翘的睫毛被汗黏成一片,羽毛似的柔软,扫过她的指腹,带着麻酥酥的痒。
许星雪的手一顿,却也没有拿开。
她换了更凉一些的手背,在江见川的脸上像印章似的到处贴贴。
另一只手则划开手机,在网上下单了两包冰袋。
第14章 “好歹我也是男的吧。”……
退烧药有助眠功能,江见川睡了一下午。
床尾堆着刚换下来的衣服,许星雪顺手收拾了,兜手里转半天,才在阳台发现洗衣机。
她在家基本不做家务,多少有些生涩,对着洗衣机上的按键捣鼓半天。
等到机器嗡嗡开始运作,才慢半拍地想起没放洗衣液,又赶紧加进去。
出租屋不大,但有个阳台,采光很好,屋里通着暖气,不冷。
家具大约是房东自己的,看着有些老旧,但凑凑合合都能用。
就是屋里东西很少,看上去干净利落的,其实没什么生活的痕迹。
乍一看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干净点嘛,也都正常。
但江见川又不是什么特别干净的人,和他在平江的房间比起来,实在是有些过分冷清了。
许星雪之前急进急出,没那么多工夫去观察,现在闲下来了,才发现就这点大地方,江见川还养了只猫。
猫窝和猫砂一起放在靠近阳台易通风的墙角,被窗帘虚虚地遮着,可能是家里进了生人,猫有点害怕,窝在沙发底下不出来。
“咪咪~”许星雪蹲下,快把脑袋贴在地上,“咪咪出来~”
沙发下的阴影里,模糊能看出个大胖身躯,就是胆子太小了,怎么唤都不出来。
尝试了几下,许星雪放弃了。
她爬起来去厨房煮粥,好在江见川似乎经常做饭,家里米面油盐一应俱全。
不过也难怪,江见川过敏的东西太多了,在外面吃指不定就中招,还是自己做安全。
许星雪的厨艺不行,但煮面条下饺子还是挺拿手。
简单把大米下锅,又冷着手去卧室摸摸躺床上的病号,换了冰袋下的毛巾,用棉签沾水,润湿干裂
的唇瓣。
虽然见过很多次江见川生病,但这还是第一次亲自动手照顾。
许星雪回忆着自己以前生病时王清霞是怎么照顾自己的,再一点一点笨拙又仔细地把所有举动都还原出来。
江见川睡得很熟,呼吸吞吐绵长安静。
许星雪坐在床边盯着他发呆,忍不住想,如果江见川的妈妈还在,应该也是这样照顾的。
人的记忆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东西,许星雪能记住自己和江见川很小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却对江见川的母亲的回忆很少。
她觉得这可能是潜意识里的不喜欢导致的选择不同。
毕竟在小孩子看来,她总是抛下江见川自己离开的。
现在长大了懂事一些,知道成年人的世界更多是无奈,但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怨。
自己都是这样,更何况江见川。
有时候设身处地的去比较,拥有后失去会不会比不曾得到要更残忍?
许星雪说不上来,她只是不想江见川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