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声潮落[先婚后爱](149)
正暗骂着,倏然,她手背盖上一片蜂蜜味的温热,动作顿了顿,她嫌恶甩开,两手继续同那结作斗争。
“萧太太。”
“干嘛?”
宋暮阮实在拧不开,张开浆果色唇瓣,狠狠咬了咬那凸鼓的围巾蓝结。
没听到他的半分声音,她嘴上动作未停,又撩开眼睫,像两枚彻夜挂在窗前的小年灯,红红的,湿鼓鼓的,瞧瞪着他。
“别提送围巾的是你公寓里那娇娇的名字,脏了我的耳朵,我也对你的事不感兴……”
萧砚丞的指骨在她圆袖里往上移了一寸,轻握住那方细白手腕,打断她的话。
“是师父送的。”
惊讶、困惑、被调戏后的忿忿怒气,一一滚过宋暮阮鼓红的绯腮,她越发得劲地拍掉他的手。
底下,两只裸色短靴毫不怜惜地踩上他黑亮略尖的皮鞋,压了个湿雨的印记后,才恨恨发声:
“师父就师父,说什么密友,你俩忘年交啊!”
他垂下密黑的长睫,盯视着鞋头的污渍,似乎透过那鞋印闻到了黄曜斳身上的药香气味,盖在下眼睑处的松烟灰影沉了一度,转瞬又忆起她方才提到黄曜斳三字时的陌生语气,同他撒娇犯傻的柔香媚眼……
记忆如风,无声吹亮了他的灰色睫影。
在掀落到她的绯腮时,眼睑处的灰渍默然消弭,转为初霁后的一片白亮。
“这么算来,我与太太亦算作忘年夫妻。”
宋暮阮摇头否认,动作间,下巴尖戳到绵软围巾也无所谓,反倒觉着师恩如海,她感受到了佘老对萧砚丞独有的爱护有加,连对答的语调也没了上一刻的尖锐,只剩甜甜的,暖暖的轻软。
“非也,我们是聚丙烯夫妻,有空就做一下。”
他凝眸,薄唇咀嚼到一字:“做——?”
忽地意识到这字颇有歧义,宋暮阮红着脸腮,拨开让她下巴发痒的围巾,冲他嚷嚷道:“做戏的做。”
萧砚丞听闻,灰而褐的双眸短暂地蓄出笑痕,很快,被一缕刻意显露的恍悟替代。
“哦——动词的那个做。”
“……”
萧老色鬼,绝对是故意的!
宋暮阮气呼呼地戳了戳他的肩膀,接着,虚张声势地用自己的肩撞开他的胳膊,走出两步,沸着喉咙口,磨尖了甜音催促道:“还送不送啦?!”
萧砚丞哑然失笑,随上她的脚步,一同进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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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时,已快至中午十二时。
机场前面的空地里,雪与雨混淆在一起,经过茶褐色玻璃车窗,投映到宋暮阮眼底,微潮微湿的暗白。
她拿出防风口罩,把细白的半圆丝带勾到双耳后,接着,用唇窝抵压住口罩,然而唇窝太浅,口罩的玫瑰粉色封边磨到浆果色鲜嫩的下唇,她垂下眼去弄,又为眼底的那份暗白添了层薄瓮瓮的轻红。
“我走了……”
她索性把口罩整个拉到鼻尖。
萧砚丞一直密视着她。
窗外,一辆黑色小轿车嗖拉驶过,依次从他沉静的左右眸潭里,间间断断地压掠出两道幽深的墨线长条波痕。
年终收尾正是企业最忙的时候,加之他要出国参加欧亚建筑交流会,还得去趟常家,如果在年前能查出手镯主人的下落,又得耽搁几日。
一连锁的事等着他亲自去办,与她再见,最快也只能是一周后的除夕夜。
一周,七天。
如果与她相处的日子是一条粉墨勾勒的线段,那么从跨年夜正式接触那天开始到除夕,会有三分之一是断崖似的的空白。
萧砚丞眸心微缩,方才眸底的墨线波痕还留有余涟,密密柔柔的,悉数挤聚在遮住少女半脸的瑰粉软布口罩上,他伸出手,自然屈弯的几根冰白指骨精准触到她的两瓣唇。
他并未出声,反倒是她惊吟出了一个字:“嗯?”
宋暮阮隔着片布料,唇瓣也清晰感受到他指腹的薄茧,看来她常用的那款护手霜于他根本无用,他食指指腹需得专制用手药剥除粗粝感。
不知——浔墨人民医院皮肤科有没有这样的药膏?她下午到家就可以去看看。
正思索着,一个硬物碾塌她的唇珠,略略尖锐的酥疼。
她蓦地惑得抽回神思,在看清是什么物件后,连头发丝也一起,整个僵冻住。
而始作俑者——
萧砚丞鼻骨微耸的驼峰。
在汲饱了少女唇瓣的软糯鲜香后,他缓慢拉开一寸距离,端锢她侧颈的手指满意地撩开几缕柔黑如绸的长发。
下一瞬,刚显在他眸里的雪白鹅颈以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裹上一层厚涂的靡丽绯色,指间的动作略微顿住,他继而勾弯唇角。
“太太今日的唇釉色号很漂亮,衬你。”
宋暮阮愕得双手加固,与口罩形成三层防护,共同保护自己的唇瓣。
巴掌大的鹅蛋脸,只剩一双露在小手上方的柳叶眼,它俩撑得尤其圆,先前眼底的晦色暗白早已消弭,取而代之的是直愣愣盯着他鼻梁的漉淋淋的潮亮晶黑。
“你您你……为什么亲我!”
她羞得胡乱吐字,根本忘记逻辑措词。
看他双眸仍落于她的手背,似乎透过她的双层手背和瑰粉口罩,捉见她的唇,她脑袋顿时短了路,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
车厢内,时间无声的静置几秒。
在他那两道毫不拐弯,近乎于赤/裸的灼热眸光里,宋暮阮盖下漂亮的眼睫,简直挫败得彻底。
萧砚丞唇角的笑意拢深,略低了低下颌,灰亮褐的浅眸自顾对衔上她那双垂阖着的,含羞带怒的柳叶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