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月(110)
“这周回去吧?回去看阿爷。”俞麒提议。
“好啊,我想阿爷了,也想他做的酱肘子!”
俞麒盯着她垂涎欲滴的脸笑,“是想酱肘子多点吧?”
吃饭时告诉其他几人,江韫北塞着东西,声音含糊,问他怎么不等大人们?江爸江妈这周回来,专程为俞麒竞赛结果回来的俞爸,也是在这周。
话说一半,脚被人狠狠碾了一下,他怒目圆睁,始作俑者瞪着他,他意识到自己嘴快,连忙改口:“我们先回,不管他们。”
周五不用上晚自习,回到云水村是傍晚。冬天,天黑得早,灯影徐徐中,阿爷照旧等在车站接他们。
提前告知过阿爷,阿爷捣腾了一桌吃的。
徐澄月指名要的酱肘子煨在砂锅里,软糯喷香,江韫北把她的书包丢在砂锅前的板凳上。
吃过帮阿爷收拾好,徐澄月又找不见俞麒,屋里屋外进出好几趟,遍寻不得,最后屋檐上传来他含笑的声音。
徐澄月双手插腰,仰头觑他,“啧,听到了不应我,故意的吧?”她顺着一旁的木梯爬上去,奇怪道:“你今天怎么老爱往高处跑?”
俞麒下巴微扬,“看星星,好久没看到这么亮的天空了。”
市里高楼渐起,能看到的,也就楼与楼框出来的方寸天地。他们是看过开阔天空,满天星斗的人,从窗子里望出去的边角零星,索然无味。一回到熟悉的环境,身体里望天踩地的自由因子自发产生反应。
徐澄月学着他躺下去,瓦片铺砌的房顶有些硬,幸好穿得厚,充当层隔垫。星辰入了眼,她的眼睛闪亮。
其余三人顺势找到他们,江韫北照旧一顿啰嗦,但也没阻拦,躺在她身边,紧紧拽着她衣服。
为降低屋顶的承受力,几人都翘起一条腿,搁在另一边膝盖上,伴随几下晃动,格外滑稽,却横生美好。
江韫北非要煞风景,“一个人躺在这是闲情雅致,五个人就是一窝傻子。”
“傻孩子们!”阿爷酒后中气十足的嗓音足以与北风较高低,“你们加起来都有两头猪重了,再给屋顶坐塌了,快下来,进屋喝茶去,倒霉孩子。”
几人灰溜溜,排队下房顶,回屋喝茶。
阿爷收起一个茶杯,冲一盅一人倒一杯,“俞麒,俞麟这阵都没回来吗?好长时间没见他了。”
俞麒捏着茶杯,吹散热气,“嗯。”
“这小子,属他最爱玩,没想到现在能沉下心。”阿爷倒一圈白水洗茶杯,“他最近还有什么比赛吗,训练这么紧?”
有什么比赛?俞麒不知道,上一次两人不欢而散后,他没回过家,他没接过他的新消息,六人群里他也极少出现过,不知道私下有没有和他们联系。这是他们兄弟俩十几年来,最长时间的断联。
“他明年要去参加省队选拔,还有一场比赛要准备,是挺紧呢。”见俞麒沉默,徐澄月将知道的情况说出。
“那你们可得叮嘱他,劳逸结合,别练太猛,还有腿,也要注意,别伤着……”
俞麒在阿爷絮絮叨叨的牵挂里,沉默不语。
第二天,几位大人也回来了。
江韫北许久未见父母,特地等在鸡蛋果树下,哪知车里出来只有江妈,不禁皱眉,问江老板去哪了。
江妈戳他脑门斥他没大没小,说生意伙伴介绍了个大单,去香港和人谈了。
江韫北不满抱怨:“告诉江老板,钱挣够就行,老子儿子不要啦!再不回来看我阿爷揍他!”
江妈瞪他,其他几位阿姨顺着玩笑道:“小北话粗理不粗,叫老江歇歇,别太拼。”
江妈无奈,“劝了,不听,也不知是上瘾了还是被下蛊了,就是不肯歇歇。”
江韫北决定晚上打个电话给他,好好聊聊这个话题。
“对了,俞叔呢?”
俞妈从后面走上来,“去接俞麟了。”
大人照常在客厅喝茶聊天,江韫北领着几人上楼。打了两局游戏,房门被推开,俞麟回来了。
江韫北丢下游戏手柄冲上前,抱着人转两圈,要他赶紧来玩新买的游戏。
俞麟高兴点头,和方之敛岳清卓打过招呼,视线落在俞麒身上,他只淡淡说一句“回来了”,没等他回应,他就继续埋头手中的题。他低头苦笑,放好背包,越过他坐到江韫北身边。
“澄澄呢?”楼下也没见她人。
江韫北说:“去丁爷爷家了,下周要交那个木雕,她请外援去了。”
玩了半个下午,被方之敛揪去学习,江韫北对着习题集惆怅叹气,无比羡慕躺在床上看闲书的俞麟。
“还分心?”方之敛敲他脑袋,“澄澄可是说最近你们隔壁班那位胡同学,物理进步不少。”
“谁和他比啊?谁没进步?半步也是步!”江韫北不大高兴地把笔帽往下摁。
俞麟没有眼力见儿地从床上探出半个身体,“谁是胡同学啊?”
“一个不被物理待见的人。”
俞麟皱眉,“那不是你吗?”
一个笔帽“咻”地飞过来,他躲闪及时,护住脑门。
方之敛站在他身后偷笑,不一会被他招过去。
“这个,再给我讲一遍,又错了徐澄月要发飙的。”
日落西山,大人们喊吃饭,江韫北才停笔,走出房间,给缺氧晕乎的大脑深呼几口新鲜空气。
下去帮忙布桌端菜,没看到徐澄月,知道她大概又忘了时间,回房拿了条围巾,骑车去接她。半道遇上,他耍帅,演了一招甩尾,将车横在她面前,“还记得回家呢,上来。”围巾也丢给她捂手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