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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月(111)

作者: 俗夏 阅读记录

“今天没戳着手吧?”她这次的木雕做得精细,一些纹路痕迹需要刻刀细细地刻,时常划伤手,最严重的一次,左手五根手指都贴了创可贴。

徐澄月看着留有疤痕的手,有些心疼,但疤痕变成受丁爷爷夸赞的作品,她觉得很值。

“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江韫北小声嘀咕,被风吹散,“没什么,回家吃饭。”

回家,饭桌都布好了,就等他们俩。

徐澄月把东西放在茶几上,坐到俞麟身边。两人又是一阵没见,脑袋挨着脑袋边说边吃,笑声不断。半晌,中间被强插进来一只手,将他们锯开。

“再不吃饭都凉了!”江韫北不知何时坐到他们身后,一人瞪一眼,“老鼠似的,叽叽喳喳。”小锅冷掉的海鲜汤,他重新热好,倒进徐澄月碗里,“快吃,吃完烤红薯去。”

徐澄月喝着汤同俞麟吐槽,“他像个啰嗦的老太太。”

“就是就是。”

知道他们回来肯定要烤,炭炉早在刚入冬就被阿爷拿出来,搁置在天井一角。江韫北熟练地将炭、番薯、纸屑依次丢进去,不到一分钟,火燃起来。他们围坐成圈,一面取火,一面陪俞麟回看选秀节目的总决赛。

屏幕上背着吉他的人手被高高举起,徐澄月再次得意,“看,我就说他会夺冠,俞麒和江韫北还不信,幸好没和我打赌,不然现在裤衩都不剩!”

两个裤衩差点不剩的人不敢言语。

音乐重播,混着炭火的噼啪声和客厅大人间或高昂的谈话声。

俞麟在听徐澄月讲他们当初的冠军押宝争辩,说到俞麒也参与,他惊讶,印象里哥哥并不喜欢这些。他偷偷瞄他一眼,他正弯腰加炭,红色火光在他半边脸上跳跃。蓦地,他抬头,视线相撞,他不自在地别开眼,俞麟沮丧叹气。

番薯快烤熟时,客厅里的声音突然激烈起来。他们好奇张望,只听“砰”一声,是桌子倒地声。

他们匆匆跑进去,阿爷和江爸扶着两颊酡红,脚步虚浮的俞爸。俞妈跟在后面托着,大声呵斥:“别在这耍酒疯!”

随后大人越过他们,将俞爸架出去。俞麒俞麟连忙跟上。

醉酒胡言还在继续。

徐、江、方、岳四人目瞪口呆,无措地站在原地,像在风里冷掉的炭。直到折返回来拿蜂蜜的徐妈喊他们,才回神。

徐澄月拉住母亲的胳膊,疑惑地问:“妈,俞叔屏姨为什么要离婚啊?”

第60章

徐妈说:不是每段婚姻都像童话故事结尾,一家人幸福生活。也不是每对夫妻都有从一而终的缘分。

徐澄月不太理解,身边没有太多离婚的例子,她以为的离婚,是像小菀姑姑那种,男方家暴,或是影视剧里演的某一方出轨。而她印象里,俞家叔叔阿姨一直很和睦,在他们这个家庭以男人为主导的地方,俞叔给了屏姨绝对的掌控权,有时候会从一些邻居阿姨眼里看到羡慕,但这样令人羡慕的婚姻,也会破裂吗?

又或许是像小菀姑姑那样,明面和气,背地里却深受丈夫欺压?总归是有外人不了解的原因,所以在阿嬷发表评论时,她回了几句,挨了一次骂。

但现在她更担忧俞麒俞麟,突如其来的消息,没有任何预兆,他们估计无法接受。

“也要明天见到他们才能安慰了。”江韫北清扫完客厅,拎着东西的“残肢”和徐澄月上楼,“先想想这个怎么抢救吧?”

徐澄月趴在桌上,沮丧地望着被摔断的向日葵——她的参赛作品,先前他们推搡,碰倒桌子时摔掉的。她这回做的,是合在一起的两样东西。一本摊开的书,书页里生出一朵弯曲,向上昂扬的向日葵,书和向日葵由向日葵的茎连接,茎有些细,这才一摔就断。

距离比赛截至日期只有一周,没时间做新的。而且,这也是她学木雕至今做的最满意的一个作品,她心疼得不行。

“要么粘一下?”江韫北找来胶水,比划着从哪粘合适,但向日葵的茎太细,粘上了也难以支撑上面沉坠的花。

徐澄月叹口气,“会有痕迹。”

这个确实无法避免,粘得再好也看得出断痕,“还是试一下吧,我小心点。”

黑豆一样大的断口,江韫北不知从何下手。他调整好坐姿,伸张手指放松,左手拿向日葵的茎,右手拿胶水,俯首,屏息凝神,眼睛如同鹰盯猎物般紧盯着,右手控制力度滴下一滴,立马取起另一半按上去。

有预感粘的不会好看,他给徐澄月打预防针,开始胡乱扯:“我觉得有痕迹也是好事,你看,你这个作品的意象是,每一个普通学生,从书本里获取营养,成长,最后开花绽放,但是成长的过程不是一帆风顺的啊,会有磕碰,有破碎,有跌倒,这才一步一步开出花来嘛。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哭过笑过跌倒过站起来过,才叫青春嘛。”他停下来,捏着断口,心虚地瞟她。

她像是沉思,又像没听进去他的胡扯在沉默哀伤,江韫北搜肠刮肚,存的那点墨水通通找出来,准备再接再厉,下一秒眼前一黑,面前的人一个猛劲扑上来,他被扑得后仰,右手撑住地面才承住这波冲击。

“江狗,你太棒了!我怎么没想到呢!”

她双手挂在他脖子上,哄烤鸽似的左右晃动,激动难抑的声音在他耳边乍开,像一朵突然闯进夜空的烟花,肆无忌惮地绽放,五彩斑斓,搅动整个云层,而后倏地消失,留下几缕灰烟。天空有些埋怨她来去飞快,却更加期待,她再次闯进来,闯进那朵停在心脏处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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