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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月(112)

作者: 俗夏 阅读记录

“可以再做个卡槽,把这里固定住,然后卡槽旁边还可以有些小刺,因为有刺,所以才会受伤,才会断裂,但是他们找到疗伤的办法,避开刺,继续往上长!江韫北,你点醒我了!”

她兴致勃勃在他的突发奇想上开枝散叶,而他,是被惊吓到却恋恋不舍的天空,是被搅乱了由澄净变得浑浊却贪婪想着能不能再浑浊一点的云层。

但天空和云层都不能让她看见,他想让那个拥抱如纸船,过水无痕,自然而然。他紧紧抿着唇,脖子用力两边转,像做操时忽然看到主任巡逻而不得不做好的刻意,手上也更加用力捏着向日葵的茎。

“江韫北,你怎么了?”徐澄月发现自己兴冲冲说了半天,没得到任何回复。

“没、没什么。”脖子宛如上了石膏,转回来更加僵硬,“不是,不是说我棒吗,怎么还叫我江狗。”

“好好好,江韫北,江少爷,散财童子,好了吧?咦,你脸怎么这么红?”徐澄月凑近去看,他的脸红得像今晚醉酒的俞叔,拨开他的刘海,耳尖也红如晚阳,“病了?”

“没有!”他突然高声,拍掉她的手,背猛一挺,扯到筋,一下酸疼,“徐澄月,你、你先后退。”

“做什么?”徐澄月不听,反前进。

他突然发觉脑袋有些晕乎,像感冒初来,像中暑尾段,不难受,反而沉迷,他担心会放任自己晕过去,扶着腰背挪远,“没什么,我有点热。”

“哦,那我去开窗。”

窗开了,正对他,风含冰一样吹过后脖子,冷得清醒,不禁哆嗦一下,被她瞧见,问又冷了?

他摇头,再吹会吧,不然真该晕了。

她坐回去,继续刚刚的话题,“你觉得我的想法怎么样?”

他一本正经道:“很好,徐澄月,不愧是我从小就押宝的木雕师!”

她信心高涨,决定晚上回去熬夜赶工,“还我吧,我回去弄。”

“哦好。”

怎么还?还不了,胶水连同向日葵的茎和他的手指,一起黏住了。

*

俞家这个早晨出奇安静,一家四口都起来了,但没人说话。

以往俞爸俞妈会拌嘴,俞麟会上蹿下跳,俞麒安静看着,偶尔出声提醒弟弟。但今天,俞爸宿醉后在喝醒酒茶,俞妈在厨房忙活早餐,俞麟沉默地摆碗筷,俞麒在房间刷题。

好似默契地试图让昨晚的事在安静中彻底销声匿迹。

可惜没办法,被压太久的东西,出现时往往更加来势汹汹。

早饭后,俞妈让他们留下,每人倒了杯水,说要与他们谈很久的话。

第一件事是他们离婚。

钟屏想了很久,该怎么告诉她的孩子们这件事。并非是他们哪一方对感情不忠或暴力伤害对方,也并非经济原因,他们是商议好,和平分开。

外人看来,他们的婚姻和谐完美,但她知道,她不愿意再继续下去了。

丈夫经常评价她是彻彻底底的理工生思维,一直将学习、工作中对数据、公式的偏执带到生活,一直试图寻找任何事情的最优解。她确实是,但不完全是。学术和工作要求数据操纵者的冷静和理智,但感情需要理智外的冲动,她也一直清楚。

她为这段婚姻冲动过许多回,当年放弃深造留在他身边,在事业高升时选择回归家庭孕育孩子,支持他的工作独自带孩子回朝城,料理家中一切让他安心在国外。她并不抱怨或后悔做的一切选择,那是为了爱,但她无法接受,他将这一切视作婚姻中一方理所当然的付出。

她是为了爱才愿意付出,但她渐渐发现,当初那份不管不顾要在一起的爱,早被时间稀释,和着柴米油盐,一点一点吞咽下肚。她尝试过抢救,可惜长久的两地分居,不同的生活观念和教育理念,却成了催化剂。而开始稀释它的人,竟用社会标榜的那一套家庭契约关系和对女性长久以来苛刻到令人发指的所谓准则来做托辞。

婚姻是契约吗?

她可以认同,但认同的前提是双方足够的感情和对彼此的尊重。

现在两样都没了,那这场婚姻也没必要再继续下去。

她不知道孩子们能不能懂,或许他们会觉得她自私,外人也会戳着她脊梁骨说她没责任心,但她需要自私,她不想余下的人生被耗在这场麻木,连大暴雨都救不活的干瘪的婚姻里,她得先是自己,才能是他们的母亲。

“结婚是一种生活方式,我愿意和你们爸爸一起生活,一起面对任何事情,但人的意愿是会因为周遭环境,所经历的事情发生变化,我变了,你们爸爸也变了,这些变化告诉我们,我们已经不适合以夫妻的身份继续生活在一起。所以我们选择离婚,离婚也是一种生活方式。我们从夫妻变成亲人、朋友,各自寻找舒服的方式生活,可是无论怎么样变,我们都是你们的父母,对你们的爱不会变。但这个决定对你们造成的影响,我们还是要和你们道歉。”

钟屏看着伤心的小儿子,冷静的大儿子,心酸难忍,但她不得不这样,“俞麒俞麟,你们能听懂妈妈的话吗?”

俞麒点头。

俞麟问:“爸爸呢,也是这么想?”

俞澍点头,“我已经和你们妈妈谈过很久了,这是我们觉得对彼此,对你们,对这个家,最好的结果。”

俞麟泫然欲泣:“非分开不可吗?没有吵架没有家暴没有对不起对方,也需要离婚吗……”

俞麒扯住他的手,制止弟弟后面的话,“你去和澄澄摘几个鸡蛋果,爸的醒酒茶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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