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月(79)
俞麟思考一会,还是拒绝:“过年?可能没有,我要和我朋友们一块玩,还要训练。”
一再被拒绝,女孩脸色有些难为情,随意两句结尾便告辞了。
跑出没几步,俞麟突然把人叫住:“冉于漪!”
冉于漪喜出望外,停下回头。
俞麟指着她的鞋子,“鞋带掉了,绑好。再见。”
冉于漪愣住几秒,随后愤愤地蹲下绑鞋带,打个掉不了的死结,又犹豫等会站起来要不要和他搭话,纠结中把另一边鞋带加固,再抬头,那道身影早已向着前头几个人快速跑去。
她被气笑,对那道风一样的身影拳打脚踢,见那几人看过来,又立马转身跑走。
这端的俞麟,跑过来还没站稳,被江韫北一个猛扑,他顺势将人捞起。
江韫北感受到他一身硬邦邦充满力量的肌肉,拍拍他结实的背,“可以啊,才一学期就练得这么好。不过你们怎么刚开始强度就这么大?”
“教练说了,竞技体育,基础要打好,先天优势要加后天努力,才能走得更远。”俞麟撤回一只手,单手托在他屁股上,向他展示什么叫好。
徐澄月看馋了,凑上去说也要感受一下。
俞麟抬起手臂,让她抓住大臂,充当旋转木马,拎着她转了一圈。
轮番感受完他的力量,几人才想起刚刚那个女生,八卦打探那是谁。
俞麟没看出来他们的好奇,实话实说:“我教练女儿,就是之前我们在植物园帮的那个女孩,冉于漪。”
江韫北贼兮兮地问:“她找你做什么?”
俞麟把两人的对话一字一句转述。
江韫北:“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看来只有我是个例。”
俞麟不明白:“什么意思?”
江韫北:“意思就是,人家对你……”还没说完,被一只手捂回去。
俞麒勾着他的脖子,把他嘴捂得死死的,“意思就是,让你好好训练,不要……”眉一皱,又回到那两个字上。
徐澄月笑嘻嘻地帮他补充:“不要谈恋爱。”
俞麟一瞬脸红,像炸毛的烤鸽,冲向话题的开启者,将他的脑袋一顿摁,“我没有,江狗你瞎说什么呢。”
江韫北还被捂着嘴,歪着脑袋弓着腰,被兄弟俩左右夹击。
被玩乐和学习充斥的平静生活,不知何时开始,自然而然出现“喜欢”“恋爱”这样的字眼。无需过渡,仿佛只是冬日沉睡,春天一来,将它们唤醒。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朦胧又神秘,像被层层薄雾掩映,有一道声音在雾中引领你去追逐,去探索。无法言明的思绪于是变成本能的欲望,而欲望催生行动。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它们正悄悄在十六岁少年心里流淌、窜动。
*
搬家后第一次过年,还是回到云水村过。
江韫北回到这里,像猴子回了水帘洞,少了唐僧紧箍咒的威胁,肆无忌惮,到处撒欢。
除夕前一天,徐澄月在家帮忙大扫除,忽听一声惨叫,在喊她救命。随后皮猴窜进她家天井,直奔她而来,躲到她身后。
阿爷拎一个衣架,紧随其后,骂骂咧咧地叫他别躲。
徐澄月被这架势吓到,阿爷很久没气势浩大地教训江韫北了,那衣架下去,身上肯定得肿,她拦住阿爷的手,当和事佬。
“澄澄,你让开,我今天非打死这兔崽子!”
徐澄月的手和腰被这对爷孙扯着,身体一会往前一会朝后,难受得紧,一面安抚阿爷,一面让江韫北滚到别的地方躲。
阿爷气得吹胡子瞪眼:“澄澄,你别护着他,这狗崽子把我胡子剪了,我今天非把他头发给剃了!”
徐澄月这才看到,阿爷蓄了有手指长的胡子此刻短了半截,最边上的直接被剃到下巴。阿爷平日很宝贝他的胡子,修剪清洗比理发店的人干得都精细,难怪他会这么生气。
跟在阿爷身后来的岳清卓搭腔:“对,澄澄,你别护着江韫北。”
江韫北跳脚:“岳清卓,你还是我姐吗?”
岳清卓上来拉开徐澄月,斜他一眼:“表的。”
没了徐澄月这层防护罩,江韫北没地儿躲,挨了阿爷几下,哭天嚎地的让徐澄月救他。
徐澄月看到他捋起袖子的手臂上浮了一条红痕,这傻子!明知要挨打,还把袖子捋起来送过去打。
知道他身娇肉贵,伤痕要挺久才消,一时心软,再次上去拦住阿爷。
阿爷气喘吁吁地停下,“兔崽子,你给我等着,明天去把地里的芋头挖回来,少一个我抽你一下。”
徐澄月替他应下:“好好好阿爷,我替您看着他,不挖完绝对不给他饭吃。”然后给岳清卓使颜色,让她把阿爷带回去。
两人离开,江韫北累得瘫倒在地上。
徐澄月过去踢踢他,骂道:“你怎么那么欠呢,阿爷的胡子,也是你能碰的?”
江韫北委屈巴巴:“我还不是为了给烤鸽做鞋子!”
“你不是拔烤鸽身上的毛做的吗?”那天给烤鸽洗澡,发现它背上有一块毛少了很多,问了才知道他干的缺德事。
江韫北叹气:“拔多了,它不给拔,一碰就抓我。”
他伸出左胳膊给徐澄月看上面一道浅浅的抓痕。
“你是真欠!”又怕被抓出好歹,叮嘱他记得看医生。
“不用,没破皮。”
徐澄月找了管芦荟胶,让他擦在手臂上消肿。
江韫北涂着芦荟胶,啧啧摇头,“老头子来真的,晚上我得去俞麟家睡,他肯定想法子对付我。”有了上次额头龟的先例,他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