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债(56)
车子正好进入隧道,信号不稳定,她的话语变得断断续续:“……痛死了……啊!呜呜呜……”
傅知浔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隧道的灯光照射在他的面容上,严肃又带着些怀疑。
真痛,还是假痛?
下一秒,车子如箭一般冲出隧道,童姩的声音也恢复了正常,一连串忍耐疼痛的哼唧声传来,听得他的眉心越发紧蹙。
很快到了下一个路口,他猛地打了方向盘,急转弯到对面街道,原路返回去。
二十分钟后,酒店总经理从包里拿出通用房卡,在房间门上扫了一下,嘀一声房门应声而开。
酒店经理刚准备开门,傅知浔抬手拦了下,酒店经理便赶紧将手收回。
傅知浔将房门推开一条缝隙,见房间里只亮着一盏落地灯,所见之处也未见到有人,确定不会有什么尴尬场面,他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很安静,没有其他杂音。
但很快就从里面传来两声哼唧,走完房间廊道,一眼便看见童姩侧身蜷缩在床上,长发散在脸上,看不清表情。
似乎是又一阵疼痛袭来,她蜷缩得更紧了,伴随着压抑的声音,以及低低的啜泣声。
傅知浔走到床边,伸手拂开她的头发,露出小半张脸,依旧看不见神情。
但只是这么捋了下她的长发,指间就残留了发丝上与颈部的薄汗,至少可以确定这并不是一个“狼来了”的故事。
他皱紧眉心,淡漠的脸上浮上担忧。
手掌覆在她脑袋上,柔声哄着:“放轻松点,我找医生来。”
童姩的手按压着肚子,一阵一阵的疼痛使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发声,只有可怜兮兮地默默落泪。
酒店是四星级的,房间环境也一般,空间不大,只是普通的豪华单间,以往住惯了五星级酒店的童姩,如今必须为了省钱,在许多生活细节上节省开销。
何况这趟来金港市,还带着江蕙。
更不好表现得过于奢侈。
好在酒店服务不差,考虑到傅知浔的身份地位,酒店经理当即给两人换成豪华套房。盛砚知在金港市的专用医生到了后,酒
店经理带着一名女服务员也跟随在旁。
医生对童姩检查了一番,又询问今天吃的食物,便大致得出结论:“童小姐白天喝了三四杯咖啡,短时间内食进大量的咖啡因,对肠胃产生了些刺激,晚上又进食了小吃,不乏油炸辛辣食物,因此爆发了急性肠胃炎。”
傅知浔问道:“需要去医院吗?”
“没有必要,吃点药,睡一觉就过去了。”
医生从医用箱里拿出两盒药,酒店经理安排女服务员接来温水,照顾着童姩起身服下后,将她扶到床上盖好被子,好好躺下。
叮嘱了两句饮食注意事项后,医生就与酒店经理一齐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童姩躺在床上,恹恹闭着眼,时不时地表情狰狞一下,可见腹部的疼痛依旧难忍。
傅知浔将房间里的灯关了,独留一盏桌灯。
灯光不算明亮,只是比夜灯再通亮一点。
这样更方便她入睡。
于床边坐下,深眸凝视着此时备受折磨的女人。
脸上的薄汗似乎褪了些,刚才吃的药应该开始起效了,只是还没完全止痛,每隔几分钟,她一张脸便皱成一团,十分痛苦的样子。
他险些以为她又在作戏,幸而最终还是返回了。
正这么想着,童姩又细哼起来,手用力按压着肚子。
傅知浔叹了口气,伸手放在她腹部,手法专业地帮她抚揉着肚子。
近几年的病史,让他对急性肠胃炎这种病,再熟悉不过了。
不知是他的手法起了作用,还是这一阵疼痛过去了,童姩的神情渐渐恢复了松弛,慢慢睁眼看向他。
男人看上去依旧是那样清淡的神情,察觉不到明显的情绪,可是在微暗的暖光灯下,他的神情被阴影拉长,轮廓变得模糊,才看得见他隐藏在眼底的心疼。
童姩顿时有点想哭。
人在异地病得措手不及,江蕙那头猪睡着了,打电话死活不接。
如果傅知浔没有来金港市,简直难以想象她今晚该有多无助。
她一定会很想念童挽阳,想念这个从小在她生病的每一个时刻,绝不会缺席的爸爸。
自从童挽阳的葬礼结束后,童姩不太愿意想起他,因为每每想起,仿佛会抽走她继续努力生活下去的动力,让她陷入一种无力的状态久久不能自拔。
更何况是在生病这种脆弱的时候。
这让她又不由想起傅知浔每次胃痛时的模样,无论是两年前,还是前段时间那次,他身边都是没有人照顾的,只有他自己一个人隐忍。
他不觉得孤独吗?
难道雪茄能缓解孤独与疼痛?
思及此,童姩鬼使神差地问:“傅知浔,我可以抽一支雪茄吗?”
傅知浔:“……”
沉默半晌,捋清了她的脑回路后,不由深感——
言传身教的重要性。
“不行,”他语气僵硬:“女生不能抽雪茄。”
“为什么?”
“劲太大,你受不了。”
童姩想了想,神情认真地说:“那就给我一支郁闷的香烟吧。”
“……”
他想给她一脑掌。
童姩当然知道傅知浔不可能让她抽烟,只是顺着话逗他一下,见他语噎的样子,刚想笑,肠胃却像是在为傅知浔惩罚她一般,又阵阵隐痛起来。
她忍不住抱着肚子蜷缩起腿:“傅知浔痛痛痛……”
她这样蜷缩起来的姿势,傅知浔就不太方便帮她揉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