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砚恒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一直没有说话。
淑妃心底不安。
胥砚恒抬起头,彼此四目相视,他眯着眼眸,似乎在做取舍。
其实没那么艰难。
他肩膀和衣袖上还残余了药渍,女子惨白的脸色还徘徊在眼前,胥砚恒靠在了位置上,他眸色平静下来,淑妃手脚逐渐冰凉。
她陡然一个激灵,浑身都在打颤,她抢在胥砚恒之前,忍不住地提高声:“这宫中要构陷一个人何其容易,仅凭那宫人一面之词,皇上难道真的要给嫔妾定罪吗?”
她咬死了宫人的一面之词不算证据。
有人在这时悲哀地低了低头。
在空荡安静的大殿内,胥砚恒的声音平静响起,听清他在叫谁时,淑妃脑海中一片空白,他叫的是——
“琴心。”
一直恭敬立在淑妃身后的琴心沉默地上前了一步,淑妃死死地看着她的背影,眼睁睁地看着琴心越过她,跪在了胥砚恒跟前。
所有人神色都是一变。
淑妃满眼呆滞。
琴心埋头:“自瑾修容有孕,淑妃娘娘和杨贵嫔便共谋要除掉瑾修容腹中皇嗣——”
她字字清晰,将淑妃和杨贵嫔所谋,皆数道出。
清晰到众位妃嫔都泛起凉意,淑妃身边都有皇上的人,那么她们身边呢?
一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或许都被胥砚恒看在眼底,不少人都背后发凉,脸色微微发白。
满殿静寂。
只有胥砚恒依旧平静,他问淑妃:“现在,还是一面之词吗?”
淑妃凄然一笑,眼泪肆流,她说:“您……原来从始至终都未信过臣妾……”
她想起琴心伺候她的时间,从她刚入府开始,琴心就跟着她伺候了,彼此共处十年时间,她从未怀疑过琴心。
怪不得,胥砚恒敢放心地将皇嗣交给她抚养。
怪不得,琴心总在她对后宫妃嫔出手时沉默。
胥砚恒没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没有必要。
他不信的,何止一个淑妃。
于他眼中,如果周氏是被竖起来的靶子,淑妃就是块很好的磨刀石,她漂亮,得宠,锋芒毕露,偏又有点小聪明,他用她来磨砺容昭仪、何修容,甚至是当初的苏嫔。
未经磨砺的刀刃不锋,期间如果断掉,他也不会觉得可惜。
而现在他看重的人,伸出利爪,将淑妃挠了个体无完肤,睚眦必报,又装得一手好戏。
淑妃起不到磨砺的作用,于是,也变得可有可无。
————————
女鹅:???
小胥:你扣什么问号。
【小胥其实没有时刻关注淑妃,是在迟春发难后才意识到女鹅在作戏的,然后就选择舍弃淑妃了,我感觉我写得很明显啊,不论是将计就计,还是琴心的身份,从很早就有暗示了。】
第87章
四周一片安静,众位妃嫔都是沉默不语,淑妃站在原地,她怔怔地看着琴心的背影,一滴眼泪无意识地从眼角滑落。
琴心始终埋着头,没有回头看一眼淑妃。
杨贵嫔不敢置信地摇头:“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琴心居然是胥砚恒安排在淑妃身边的暗桩?怎么可能呢?杨贵嫔完全不敢相信。
如果真是这样,那容昭仪的那个孩子……胥砚恒岂不是也知道真相?
他知道,却什么都没说,只任由容昭仪自己找证据找凶手,在容昭仪什么线索都拿不出的时候,也没替容昭仪做主,要知道当时容昭仪可谓是深得恩宠!
杨贵嫔蓦然浑身打了个寒颤,凉意从心脏涌出,一点点渗入四肢百骸。
她惊恐地看向胥砚恒,忍不住地后退了一步,在茯苓要来扶住她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推开了茯苓。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迟春也是噤声,眼前这一幕早已超出她和娘娘的预料。
琴心是皇上的人?
那她们宫中呢?是否也有皇上的眼线?
迟春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如果真的有,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娘娘意识到这一点了么?
琴心的证词让淑妃和杨贵嫔合谋一事成为了铁板钉钉上的事实,没人再有疑惑,包括杨贵嫔和淑妃也没了狡辩的余地。
如何狡辩?难道说琴心在撒谎?在明知琴心是胥砚恒的人的情况下,说琴心在撒谎,也就相当于是在说胥砚恒在构陷她们?
圣心如此,她们再是狡辩也只是徒劳。
所有人都在胥砚恒的答案,谋害皇嗣,此罪名可重可轻,毕竟二人谋害未遂,全看胥砚恒要怎么处置二人。
内殿一点动静都没有,胥砚恒低头看了眼杯盏,褚青绾有孕后,她宫中的人将茶叶都收了起来,如今他面前的也是一杯玫瑰清露冲泡的蜜水。
有点甜,其实胥砚恒不是很喜欢。
但胥砚恒从这些点点滴滴中仿佛能窥探到女子对腹中皇嗣的重视,做戏也好,将计就计也罢,这都没办法抹除淑妃和杨贵嫔主动要害她的事实。
胥砚恒不需要一个良善无害的枕边人,他处理朝政已经足够疲倦,不想回到后宫还要时时刻刻操心另外一个人。
褚青绾狼狈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在意识到褚青绾或许是做戏时,胥砚恒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觉得庆幸。
很是荒唐。
她或许还不够尽善尽美,但来日方长,也不必严苛。
胥砚恒说话了:“杨贵嫔谋害皇嗣,罪不可恕,即日起,贬为庶人,永不复位。”
杨贵嫔肝肠寸断,她下意识地摇头:“不、不……”
她入宫以来,先是求荣华富贵,甚至自己的亲生孩子也能被当作筹码,后来失宠,她意识到二皇子是她日后唯一的依靠,她所作的一切都是在保证二皇子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