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遁后他疯了(99)
顾老将军一时无话。
萧无衍则看向陈刚和元六,冷声吩咐:“让他说话。”
陈刚和元六应是,走到柔然兵跟前扯出塞在他口中的布条。
柔然兵狰狞的脸上顿时露出森笑,用力咬牙,下颚骨“咯吱咯吱”发出渗人声响:“原来你们九卫的首领叫郁衡,呵呵呵,其他人叫什么?都说来听听,等老子回了甘州正好去到大将军面前邀赏!”
他摆明想激怒萧无衍,可惜没能如愿,只换来萧无衍的冷眼俯视:“刑罗都交待了你什么,如实说来,本侯或可让你痛快死去。”
柔然兵嗤笑,又“咯咯”咬了咬牙关:“镇远侯如果想让你的九卫死在大将军刀下那就尽管杀了我!反正明日午时大将军见不到我回去便会将九卫全杀了,再把他的尸体挂在城墙上……呵呵呵呵。”
说到开心处,他忽地一阵怪笑。
萧无衍神色睥睨,垂眸淡淡看他,如看死物一般:“还有呢?”
柔然兵尚不知死期将至,闻言竟森森咧嘴提出要求:“给老字松绑,把老子伺候开心了老——呃!”
伴随一生痛
呼,粗厉声音戛然而止。
血珠倏地从柔然兵喉间溢出,他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猩红瞳孔后知后觉的溢出惊恐,他抽搐地张开下颌,却来不及发出任何音节便骤然栽倒,死在血泊。
并且至死,他都没想明白镇远侯为何敢杀他。
同样不解的还有顾青树、陈刚和元六。
但眼下这情形太过骇人,陈刚和元六两人完全不敢出声。
顾青树也是懵了片刻才上前问道:“师弟,你把他杀了……咱们怎么跟刑罗交涉救人?”
萧无衍黑眸冷寒,闻言垂睨手中滴血的刀,沉声:“着李拓去中军帐。”
*
清晨,天边泛起鱼肚白,远山薄青的轮廓渐渐清晰。
姜幼安夜里睡得不太安稳,不知是不是房中暖炉烧得太旺,她一整晚热汗淋漓,翻来覆去地从梦中醒来又昏沉睡去。
她梦见了东宫寝殿外的那两颗海棠树,海棠花原本娇艳如胭,开得正盛,然而刚一眨眼那两颗繁盛海棠竟干枯坠落,鲜艳绚烂的花瓣褪尽生机变得苍白一片,鲜嫩蓬勃的枝芽刹那间灰败不堪死气沉沉。
姜幼安霍然从梦中惊醒,凤眸惊疑凝滞地盯着幔帐,重重喘息。
但她没有声张,只是独自捂着胸口缓神,她早已不是小孩,不会再因为一场噩梦就放声哭嚎,哭着喊着去找父皇母后。
何况如今也找不到……
天光熹微,淡薄光线越过窗洒向床榻,好一会儿,姜幼安急促的喘息声渐渐平缓。
不想刚刚稳下心绪,她便听见房外传来匆匆脚步声和表兄刻意压低声音的交谈——“阿月,表妹醒了不曾?”
“姑娘还未醒,表公子这般着急是出了何事?”
“恐怕要打仗,府衙一早便张贴告示,今日不准任何人进出苍鹤,阿月,你速去叫醒表妹……”
“进来罢,我已经醒了。”听到这儿,姜幼安撑着身子坐起,扬声唤人。
房外的话音顿时停了,锦月闻声推门进屋,在叶晋迈进门前疾步走到床榻一侧拉开屏风,继而走到床边扶着人轻声询问:“姑娘可要沐浴梳洗?”
姜幼安轻轻点头。
噩梦让她骇出一身汗,身子黏热难受,实在难以忍耐。
锦月便出门唤三娘和锦盘一起去厨房提热水,她则端着备好的温水进屋伺候。
叶晋这会儿已经走到屏风前,将苍鹤城今日发生的异事详尽上禀姜幼安:“幸远之年前被幸老爷子叫回渤海定亲,如今尚未回苍鹤,城门口的公函上盖得是镇远大将军的印。”
姜幼安从锦月手中接过棉帕,纤长手指搅动水流,凤眸稍稍清醒些许:“昨日召萧伍回营,难道便是要出军?”
叶晋沉吟道:“应当是了,不过表妹放心,我已让人去东城门口探情况。”
苍鹤东城城门与甘州城门相隔百里,毗邻相望,两城之间是漫天遍地的荒野黄沙,一望无际,若当真开战,东城城门外定会有镇远军驻守。
微湿的棉帕擦去姜幼安脸颊上令人烦闷的细汗,热气蒸腾,转瞬便被沁人心神的凉取代。
她抬眸远眺,片刻后却摇摇头清声:“不对,镇远侯不像是会贸然出兵之人。”
镇远军货真价实拥有二十万兵马乃是十年前的旧事,当年萧山夺回定州折损了五万将士,后来镇远军一城一县地打回云州,又损了将近两万兵马。
这些年大燕四境皆不安稳,常年累战又耗尽国库,再加上定、云两州先后收复,百姓常年被柔然压迫欺辱,日子艰难,人心惶惶,父皇便有缓战安民之意,征兵之事自然便向后推了几年。
当初她离开长安时恰逢东兴侯谢峥班师回朝,大燕和西梁议和,大燕国库在经过裴家三年修缓后也有了些存银,那时父皇好似才下旨令镇远军征兵。
但在苍鹤待了一整年,姜幼安对镇远侯的行事作风多少有些了解,比起盲目扩充人马,他更希望征得精兵,条件列得很苛刻,这两年满打满算也才征得三万兵马。
刑罗却与他截然相反。
自去年五月战败,不到半年时间便补足折损兵马。
且这只是明面上,毕竟柔然可汗只准刑罗麾下有三万兵马,谁知他私下还藏着多少暗兵。
而一旦战起,甘州城后的荣古守将穆图定会带十万大军支援。
穆图与形罗副将穆克乃是相依为命的亲兄弟,前些日子,刑罗可是付了十万两白银才从镇远军手中赎回穆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