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前燕(6)
少年朝气与为官者的肃穆相融,衬得陆清整个人气宇轩昂。
意气风发!养眼!
「燕夫人?」
我回过神,收回目光。
抬眼见裴崖满脸不悦,才轻咳两声回答他:
「目前来看,作案的只有一人,身高一米六五,男性,十五六岁,身材偏瘦弱,身形……有点佝偻。」
我抬手比划:
「你看『林纷』的脚印,前深后浅,左浅右深,说明他前进时扛着尸体,左肩扛的比右肩重。」
「这也对应上了井里林纷蜷在左,汪鸣蜷在右,林纷也确实比汪鸣重。」
「他不能是个跛子?」
「当然不是。」
我指向另一串「汪鸣」的脚印。
「这串脚印就没有左浅右深的问题,此人穿着这双鞋倒着走,重心在脚跟,所以前浅后深。」
陆清深以为意:
「这么说,我们可以去找找拥有这两双鞋的人?」
「能找到自是最好。」
「好,我这就派人去搜房间。」
陆清提着风灯,起身离开。
许是黑夜衬得裴崖满目阴沉,他提灯占据了陆清方才的位置。
「好看?」
我一头雾水:
「你在说什么?鞋印哪里好看了?」
裴崖冷哼一声,转过身不再看我。
切,莫名其妙。
「小裴大人!」
听,独属于刘拥的即将出事的声音——
「小裴大人,小的找到一个老奴,说是前几天起夜见了鬼,咱们要不要把他叫过来?」
第7章
老奴不是陌生人,但他看我像在看陌生人。
他歪着身子眯起眼睛盯了我很久,宛如一尊人形石像。
「咳咳,管家?」
他终于回过神:
「噢,夫人,瞧我这记性,才过一个月就把您忘干净了。」
我干笑两声:
「不记得我倒记得是一个月前。」
「我这不是当了几年管家嘛,平日里对着账目,记得牢数字,记不牢人。」
「只见过一面的人,老奴只记得脸,不记得名字,夫人有怪莫怪哈。」
他转头看到裴崖,讨好地上前。
「老爷,您和夫人过得还好?老奴离了裴府一个月,那群毛崽子可还听话?」
「啊,管家,他不是——」
「还好,听话。」
裴崖给陆清使了个眼色,陆清拿来小板凳,让他坐下。
「来这儿当值了?」
「是啊是啊,这儿薪水高,还是当个算账的。」
他顿了一顿。
「没有说老爷薪水低的意思。」
裴崖岔开这个无用的话题:
「你说你见了鬼,是怎么回事?」
管家说到此处滔滔不绝。
不过来来回回就是几句「地下爬出来的」,「惨兮兮的」,「吓尿老奴裤子」诸如此类。
裴崖只思索片刻就下了结论:
「陆清,派一队人寻地道,再把符合条件的学子找过来,让管家认一认。」
老管家捶胸顿足犯了难:
「哎哟,别认了,书院学子这么多,再认老奴就把鬼样忘干净了。」
裴崖连眉头都没皱:
「也好,陆清,给我研墨。」
陆清照做,裴崖拂袖提笔:
「记得什么,直说。」
哟,画像师啊,大理寺卿有两把刷子。
我走过去,和陆清像两个门神一样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
在老管家一大段手舞足蹈的叨叨后,裴崖画好了。
搁笔提纸,画中人面容稚嫩,弱不禁风,姑且符合鞋印主人的特征。
我阴阳怪气地鼓掌:
「呀,小叔画功不错,就是不知道长安城里有没有——」
「大人,这个人我见过。」
陆清眉头皱得极深,细细打量画中人。
「他是林尚书家的药罐子嫡子,死者林纷的哥哥林阐。」
我:「……」
打脸一定要来得这么快吗?
裴崖用目光给了我响亮的一耳光,转头吩咐陆清:
「画像拿去给院长辨认。」
陆清领命退下,顺便带走老管家。
屋里只有我和他,他转去收拾案台。
我打破尴尬:
「没想到你还会这等技能。」
他头也不抬:「嗯。」
「挺厉害的。」
「嗯。」
「不愧是你。」
「嗯。」
娘的,你只会说这一个字吗?
我欲诉不满,陆清就稳稳当当地推门进来通报:
「大人,院长认出来了,确实是林阐,我已派人将他请来。」
「刘拥也找到一处地道口,大人去看看。」
第8章
地道口藏在院落角落,很是隐蔽。
老管家指着那处阴暗嗷嗷叫:
「对对对,就是从这儿爬出来的!一张白脸,惨兮兮的,吓尿了老奴裤子……」
裴崖上前一探,矮下身比划洞口:
「嫂嫂,你下去。」
我指着自己:
「凭什么是我?」
裴崖扫了一眼周围高大威武的下属:
「我们下不去。」
得嘞,就知道欺负我一个小女子。
怪我又瘦又小呗。
我探头看向洞口,又吓得缩回来。
碰到虫蚁什么的无所谓,要是不小心撞上人皮碎片……
「一两银子。」
我扁着嘴摇头。
「三两。」
再摇头。
「五两。」
「成交!」
我系上襻膊,深吸一口气,钻下去。
地道又黑又窄又闷,我蛄蛹来蛄蛹去,终于在被黑无常勾魂前钻出地道。
一探头,砰,撞到床底,头昏眼花。
「来、来人!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