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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26)

作者: 都了 阅读记录

柴十二不安地咽咽唾沫,不悦地蹙起他果醋的眉毛,艰难回忆,半晌说:

“你说那毒,唯斥息可解……其中有一味秦岭大雪后的一捧雾凇,整个大靖唯我柴十二一人可制。”

他语气收敛,言语间的傲气却丝毫未减。

沈羡亭问:

“你如何制的?此间并无紫云炉。”

“何需紫云炉?唯有江湖上那些不入流的庸才才需紫云炉,老夫只要一捧炉火、一盏铜碟足矣!”

话毕,他指指辛晚楼身后烧着杂物的融融炉火。铜碟之上异色液体噼啪轻响,沸腾的水泡破裂,溅入火中。

“这毒叫什么——翦水花?当年是有人拿一卷古书寻我来造的。后边用在何处、用给何人,老夫一概不知。”

沈羡亭又问:“那拿古书寻你制毒之人是谁?可是拏云?”

“老夫不认得什么拏云——”

“是一个半边脸被烧伤的男人,”辛晚楼忽而开口,“应当好认。”

柴十二用力摆手,颇不耐烦地回答:“老夫说过几次了——不认识这个什么云!况且,当年拿书来寻我的是个女人——这我总不会记错!”

“女人?”沈羡亭警惕道,“什么女人?”

“一个有名的女人。”

他浑浊老迈的眼珠闪动一点

狡黠的光亮:“高吟吟,你可知道?”

这名字听着耳熟,辛晚楼搜寻自己二十年来的记忆却一无所获。柴十二又道:“十年前有个尚书令,名叫高冲,当年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是他妻子早亡、多年前他的两个儿子一同在南下的游船上落水淹死,孤独寂寞之下居然寻回了一个被他不闻不问丢在乡野的私生女。”

“那私生女一朝从乡野村姑变成了宰相独女——那人便是高吟吟。”

“宰相独女……高吟吟?”沈羡亭道,“她又为何要造翦水花?”

“这我不知,我没闲心问她那么多。”柴十二语气又添上一点不豫。辛晚楼身后炉火熄灭,他起身从炉灰中拣出铜碟,将其上毒液灌在小瓶中。

“老夫已知无不言,再问别的也没有了!斥息留下,你们俩快些滚罢!”

他手下叮叮咚咚一阵乱响,在炉边乱堆着的杂物中一阵乱摸竟从中其后拖出一个铁笼,又从其中摸出一只黄毛老鼠。

他眯缝的双眼锐利地斜视二人,不动声色地掰开老鼠的嘴,将那刚炼的毒滴一滴进去。

肥胖的黄毛鼠被他丢在地上,痛苦而尖锐地嘶吼抽动,接着又以惊人的速度干瘪下去。不多时,那老鼠便已躺在地上不动、整只鼠成了挂着硕大皮毛的骷髅架子。

仅一滴而已。

沈羡亭凝视着那黄毛鼠抽动而亡,神情淡漠。他长叹一声,说道:

“前辈,我们现下便走。”

说着,他转身往屋外去,那支斥息便孤零零地被他留在桌上。

柴十二态度狂妄,骂一声“滚”,随即将炉火重燃,把那老鼠尸体丢进火中将一个弯折的后背露给二人。

辛晚楼神色低沉。

大门洞开,扶风山中的寒意从屋外涌入,皮毛燃烧的味道混着山风营造出一种别样的阴森感受。

“做什么呢?”沈羡亭的声音从风中来,“快走。”

辛晚楼转头看向他,收起腰间抽出一截的不知春,大步朝外去。

第15章 婆娑锦那绣品薄如蝉翼、轻若烟雾,落……

“你就这么将那株草药给他了?”辛晚楼从车厢内露出一张脸,门帘将自己其余部分捂得严实。

“一滴毒就能毒死那老鼠,让你多吸一口气也能毒死你。”沈羡亭回望她一眼,讪讪笑道,“况且,他说的已经够多了。”

“高吟吟?你真要去找高吟吟?”辛晚楼诚恳道,“宰相独女——你如何见得到?”

“见得到的。”沈羡亭狡黠一笑。

辛晚楼未再多问,却在心里暗暗腹诽。她只探半个身子在外,望着车外景象。

“这条路不是来时的路了。”

驾车那人点点头,眼看到一路口,他拉起辔头令小白马转了方向:“我们要绕过陈仓,从远路回长安去。”

“绕过陈仓?”辛晚楼惊讶道,“那回长安需要多久啊?”

“可若叫翠微楼那伙人寻到你我,那便得不偿失了。”

“怕什么?大不了一个个杀了。”

“你这人……”沈羡亭无语笑道。

辛晚楼嘴上这样说,身体还是很诚实地缩回车厢里。门帘垂下,车外风雪尽数阻挡。

若真遇上,她真的忍心杀安长思吗?

沈羡亭仿佛妖精一般,她刚想到此人,他便开口相问,道:“那姓安的说书人与你是旧识?”

辛晚楼回答:“火余宫的旧人罢了。我以为他已经死了。”

“火余宫旧人……”沈羡亭重复一遍,又问,“那你如何不跟他走?去复火派继续做你的少主?”

马车外风雪已停,空气寒冷而干燥。辛晚楼将一只手搭在窗边,如同抚摸如同一盏粗糙而冰冷的陶罐。

她思绪翻飞,良久,道:

“我身上不是还有你下的毒吗?”

“受制于人呀。”她放下窗帘。

沈羡亭轻笑一声,未再多问。他扬起缰绳,口中呵一声“驾”,小白马走的更快些。马车压着积雪向前,在雪中留下细长的车辙,等待下一场大雪将其尽数掩盖。

近日来,沈羡亭不知哪根筋搭错了,非要给辛晚楼订一件新衣裳。

辛晚楼恹恹地被他带去布坊,晕头转向地量了尺码。沈羡亭倒是大方,大笔一挥给她订了最贵的一块料子,还另加了最贵的刺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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