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宿敌成婚后(219)
白雾,烟中带紫,令人四肢麻木甚至昏厥,内侍所描述的一切如万寿宴上的情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这乃烟毒,并非白雾。
魅,又动手了。
十万火急,姜时愿衔过瓶中的一枝花,领了永安公主的特赦,匆忙出宫,赶往典狱。
*
典狱潜伏在散不开的浓黑之中。
参天古树,枝叶抱
合,连绵成一片。风声愈发尖啸,簌簌声响伴着青檐下泠泠不断的铃声在此刻激荡。
白无常裹着外衫,见到来人雪衣墨发,满目疏冷,衣袍猎猎,满身凛冽气息。
一只争艳的红花递在白无常的眼下,来人的口吻不容置疑:“这花是不是就是你口中的曼珠沙华,也就是彼岸花?”
白无常一惊,喜上眉梢:“是是是....你在哪里得到的?”
“沈司使,你怎么了?”
忽然白无常脸色一变,看着沈浔毫无征兆地倒在还未消融的冰雪之中。
沈浔面色极为痛苦,眼睫微湿,薄唇颤抖,却无法说出只言片语。
沈浔的周身犹如无数蝼蚁钻入皮囊啃食血肉,同时刀伤割肉、锤子凿骨,银针刺痛的疼痛一应袭来,叫他一时分辨不出哪种更痛。
此外,他更能察觉体内仿佛有滚烫的铅水倾倒下来,灌进他的四肢百骸,烈火灼烧着四肢,但更为可怕他的是,他仍觉得冷。
他如临深渊,被万般苦难折磨着,生死之间,仅有一线之隔。
渐渐的,冷白的皮肤之下脉络竟由青色转为烟紫。
白无常见之神情忽变,看着那些烟紫如同雾气一般瞬间沿沈浔的全身散开。
就连他脖颈上的筋脉都清晰可见,颈脉愈发扩张,仿佛随时要爆体而出。
脉络烟紫,是蛊毒发作的迹象。
“完了,完了。”白无常已经来不及多思考,直接唤他原本的名字:“魑,老夫忘了今天是难得一见的满月之日,满月正是你体内的蛊毒发作之时!”
白无常努力想扶起沈浔,可沈浔就如千斤秤砣一般,怎么都拉拽不动。
白无常急得汗珠如豆子般砸下来:“老夫早就说过,血滴蛊就如同天罚,会让人五官丧失,四肢糜烂....甚至再度失去记忆....”
“你必须找到母蛊,找到母蛊,才能解蛊!”
“不能再拖了,赶紧找到母蛊,也能恢复记忆!”
“魑,魑....你感觉怎么样...”
白无常忽然双眸睁大,看着沈浔的眼角沁出两道血痕来。
“别啊....别啊....”白无常慌乱极了,连忙想扶着沈浔转移到榻上施针,奈何他扶不动。
若是再有一个人帮忙的话,没准....
就在此时,他看到一个娉婷的影子朝着融雪阁走来,他惊喜道:“是姜时愿!是她来了!”
“别....别....”沈浔气若游丝,压抑着剧痛,嗓音沙哑地、仓惶地,“别让阿愿看到....绝不能让阿愿看到....她会猜到的...”
“都这个时候了!保命要紧,你还在想这些做什么!”白无常大吼,当真觉得沈浔疯了。
沈浔抬眸,双眸殷红,一滴血泪划过他如玉的脸庞。
此刻他的话语间再无狠戾,白无常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冷情狠戾之人,也会如此卑微地求他。
“求你,把我藏起来。”
第100章
“深更半夜,姜司使怎么忽然回到典狱了?难不成是宫中出了什么事情?”
白无常吞了吞口水,见姜时愿即将迈入融雪阁拦在她的身前,紧张到一滴冷汗落下,姜时愿亦察觉到白无常的神色不自然,冷眼一觑,推开他的手,只身走入融雪阁。
院内风雪无痕,庭中参天古树覆上一层冰雪,亭亭如盖,遮蔽凄美的月华。
寂寥无声,并无异常,唯有听见风吹树梢还有青铜铃相撞之声。
姜时愿转过身来,看着白无常,发问道:“既没有异常,那你在紧张什么?难不成你有事瞒我?”。
白无常擦擦额间的汗珠,自然是嘴硬到没有,连忙领姜时愿前往阁中落座,谁料姜时愿执意坐在古树之下的石桌,容音袅袅:“进屋就不必了,我今日特意来此,是有要事想要问你,刻不容缓。”
白无常眼角沟壑愈发挤压得深邃,眼神越过姜时愿落在古树之后。
他知道沈浔的身影藏在树后正在遭受蛊毒的侵蚀,必须得赶快打发走姜时愿,给沈浔施针、喂汤药压制蛊毒。
但他不能理解的是,一个活人遭受宛如万骨啃食、万箭穿心、五脏六腑被撕裂的剧痛,沈浔是如何能这般残忍地对待自己,竟将每次呼吸都压抑到极致,同时将所有痛楚生生咽下,从而留给姜时愿的只有四周无声的寂静。
破碎,沉重,而又隐忍。
“你在听我讲吗,白无常。”
姜时愿察觉到白无常的心不在焉,语气稍严厉,同沈浔一样拿出一朵曼珠沙华,询问白无常:“这是否就是你曾经所说过的彼岸花?”
“是是是,此花就是彼岸花,亦是制作烟毒最为重要的一味原料。”白无常又问道:“姜司使又是从何处得来?”
“明贵妃的宫殿。”姜时愿说罢,又将今夜贵妃滑胎一事和自己的怀疑俱讲给白无常。
听后,白无常倏然激动:“这么说,魅又动手了?照姜司使的分析,魅是以烟毒害得明贵妃的腹中子不保。”
虽然姜时愿也认同白无常的推断,但听守夜的内侍所言,紫色的烟雾也就是烟毒,是从殿内散发出来,说明当时魅正在殿内释放烟毒以此杀害明贵妃腹中之子。
但她想不通,魅是如何绕开禁军的包夹,潜入明贵妃的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