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宿敌成婚后(38)
谢循自嘲,不知此次毒发,他的记忆又要缺失哪一部分呢?
从谢循的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冷汗,脊骨里面宛若无数蛊虫在啃食他的五脏六腑。
他捂着胸口,踉跄地前行,脚步越来越虚,这钻心的剧痛开始占据他身体的主动权。
他终于没有忍住,一下子向前栽倒而去。
出乎意料的疼痛和湿冷并没有到来,反而跌入了一个清冷的怀抱。
女子身形娇小瘦弱,他弓着身子勉强伏在她的肩头,浅浅地喘息着,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如玉般的脖颈间,而后一个极为清雅的草木香侵入他的五感,渐渐削去他的痛楚。
而代价是他开始慢慢疲倦,丢失自我。
在意识最后一刻弥散之际,谢循听见了一个熟稔的女音:
“公子,我观你面相痛楚,需不需为你搭下脉?”
第19章
半个时辰前。
北邙山的山路过于幽深,姜时愿从怀中掏出一枚火折子,微弱的烛光刚碰到烛芯,倏然耳旁传来如冬雷般阵阵的轰塌声,她错愕地抬眼望去,正是观音庙所在的方向。
刹那间,那山顶微弱的火光也浑然消失不见。
观音庙出事了!
姜时愿怀着这份忐忑马不停蹄地赶往山顶,等赶到观音庙之时,宏伟庙宇已经倒塌,还未正式步入庙内,一股浓重的血腥气铺面而来。她心中暗感不妙,吹灭灯盏,走入一片狼藉的观音庙中。
庙内,本该流芳百世的佛墙壁画化为了齑粉,地砖千裂百缝。
每踏进一步都感觉头顶上东倒西歪的庭柱岌岌可危,细细的砂砾从上方倾倒下来。
她不敢忘记白无常的交代,迫切地想找到沈氏余孤的尸体,遂寻着血腥气步步深入,倏然脚底似乎被一截微凉的软物绊了一下,错愕地向脚底扫去,竟然是只血手从堆叠的石壁下伸出来!
从血手的皮色、温度来看,应是男子且刚死没多久,难不成这具死尸就是沈氏余孤?
姜时愿推开石壁,同时月光也得了空隙扑洒进来,一点点照亮石壁下惨不忍睹的尸体。
只不过死尸不止一具,竟足足有三具,一男一女一老者。
男尸是那具血手的主人,四肢似是被利刃大卸八块。卧在旁边的女尸,怀中抱着断弦的琵琶,纤细白嫩的脖颈糊上一层浓厚的血色。而最惨的还是那具老者,双眸圆瞪,不肯合眼,死不瞑目。
而观音庙内处了这三具尸体,她再无找到第四具。
奇怪。
这三具死尸显然都不是沈氏余孤,倒是更符合白无常口中的三名顶级杀手。
那沈氏余孤的尸体去哪了呢?
一轮月光扑洒在她脚下,而她心思杂乱,出了观音庙便再没有心思看清眼前路,更没注意到前方一位墨绿锦袍的男子捂着胸口,拾阶而下。
猝不及防间,姜时愿倏然撞进一个满是清冷的怀抱。
月光下,两颗心脏隔着慰贴的布料,笃笃直跳着。
错愕之际,姜时愿抬眼向上扫起,青年在月下发丝如墨,面容清疏,风光霁月。那一双映着月色而清越的瞳眸是她见过最为有神且富有诗意之景,就连他微微颦眉都能如此好看,整个人透出冰雪似的空静。
姜时愿饱读诗书,文采斐然,如今心中却取不出一词来描绘今夜所撞见的男子。
他生得太好看了,出尘如谪仙,不,谪仙并不准确,那双绝无仅有的眉目只能让她乱想到《志怪录》中摄人心魄的艳鬼。
不知不觉间,她的脸慢慢浮上一层红润。
她是爱美之人,可还是生平第一次看个男子,红了脸。
真是不争气啊。
那位男子好似正在承受着剧烈的痛楚,竟然连站稳的气力也没有了,虚弱地伏在姜时愿的肩头,汗珠凝在他的下颌又一路滑落在姜时愿的锁骨中。而他显然也没放过姜时愿,似要让她也感受到他的痛楚,急促而温热的鼻息似有节律地呼出在她白玉的肩颈之上。
又是亲密的接触,又是这旋昵的氛围,又是这惊人的美色,暧昧的旋昵在夜色中无声无息地蔓延。
比起坚定的心智,姜时愿的生理反应先有了作答,耳户燥热不止,而男子鼻息喷洒之所在,更是泛起湿痒之意,酥酥麻麻的。
姜时愿侧过脸,想推开压在她身上的‘千斤顶’,却被那位他一把擒住皓腕。
这才感受到,他的掌心极为寒凉,而他的身子正如沸水般滚烫,这半严寒半酷热的体征,极为怪异,似是身中剧毒....
“公子,我观你面相痛楚,需不需为你搭下脉?”
姜时愿感觉到他的额头抵在她的颈窝处,大汗淋漓,呼吸愈发凝重。
同时。
他的神志被痛楚一点点被抽丝剥茧,整个人宛若摇摇欲坠,立于生死之际,他的嗓音喑哑:“姜娘子,你果然来了。”
可惜这话太过于轻微,不仅没能让姜时愿听到,而也耗光了他所有的气力,再无任何知觉,倾倒下去...
*
贱民带中刚刚燃起第一缕炊烟,慢慢地,家家户户中陆续有人抗着田锄,挎着木盘走向各自的一亩三分地,融入这三水墨画之中。
倏然,这安逸祥和之景,被一声杂音打破,那粗旷的嗓门和阴阳怪气的语调一听就是何氏。
何氏叩着门:“姜时愿,赶紧把门开开,你自己看看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起来下地干活呢,这成圈的鸡还没喂呢!”
隔着木门,传来几声闷声的咳嗽。“实在是不好意思,姨娘。今日突发高热,身子不爽,浑身酸疼得很,连下榻的力气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