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思(105)
最终穆葭什么也没再说。她把匕首扎在床头,躬身捞起自己落了一地的衣裳。心里乱七八糟,这辈子做过的最离奇的梦也没有这件事离奇。
她居然跟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一个据说是仇人的男人……不知廉耻地滚在了床上。
无形的巴掌打在脸上,疼得很。
正恼怒想骂,腿间有温热的东西流出来,打断她的思绪,她一时又没了心情乱想,手忙脚乱地擦。
那股气是再而衰了。
最后,她默不作声地穿好衣裳,把匕首又重新握回手里。
“你最好立刻滚远一点,我没杀你,就还会有别的人来杀你。”
尽管愤怒于这个男人,可对师父的怀疑还是让她决定先保住这个混蛋的命。等日后她恢复了记忆,倘若此人骗她,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结果他的性命。
“我知道。”男人说,冲她勾唇轻笑,下床去找药瓶。都这会儿了,他才顾得上背后的伤。
他的伤口还在流血,但血已出得不多。除了被刀尖捅出的小伤口,还有几排破皮泛红的抓痕,都是出自她之手。
穆葭脸颊一红,慌张地别过脸去。
一切都那么仓促,身体的某个地方还因为刚才的肆虐而感觉轻微的不适,房间里欢爱过的气息甚至盖过了药味——
而她却要马上走了。
穆葭迈开脚步,于此同时心房隐隐作痛起来。
“阿葭!”背后的男人刚披了件衣裳,赶紧追过来,紧紧拉住她的手腕。
“放开,我要走。”
“我知道你要走。”但他没松手,贴过来叮嘱,“但你要答应我,若想起什么来,千万别犯傻拼命,等我。”
“我为何要听你的话,”她不屑一笑,“你连名字都不告诉我。”
方才床笫间热烈的情爱,也像一场烟花,放了就放了,再美也会很快凉下去。
她的眉眼冰冰凉凉。
他皱眉:“我是在保护你。”
“我不需要谁的保护。”穆葭推开他抓过来的手,没有好脸色,“你这么说,就是瞧不起我。呵,你这样的人,我想不通从前的自己为何要和你有一段过往。”
她到底还是生气,很气,别人不跟她说实话也就罢了,连有如此亲密关系的人,也在瞒她。
他若真有意瞒着,刚才又何必把她抱上|床,来一场昏天暗地的折腾。
他根本就是自私。
对方沉默了,眸光沉下去。片刻后,他倏地又掀起眼皮,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他提步走到桌边,打开匣子取出一个药瓶。
“这是梦忧草的解药。三颗药,需连服三日方可解除药性。”
穆葭伸手去拿。
男人却将手收回:“别急着吃,确定你自己安全再吃。”
他的眼神还是不放心。
“我知道。”她伸手抢过药来,揣进袖子里,然后打开门转身便走。
一眨眼,就已飞快消失在了走廊上。
丰楚攸追到门口,只望见光线昏暗的走廊,风吹树梢动。夜很宁静,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他嘴边的话还一个字都没吐出来,想要她保重,别冲动,别急躁……可惜她懊恼得不想听。
丰楚攸呆望着夜色,似笑还愁。
“等我,阿葭。”
离开小镇,趁着夜色往海边去。穆葭沉默不语,安鹏义也不说话。
他没有食言,只要她不想杀那个人,他也就不杀。他可以帮她伪造行动的结果,谎称已将尸体投海,哪怕崖主的眼线随时可能发现他们在扯谎,他也坚定不移地向着她。
可是……
快要走到海边,穆葭发现身后侧的人没有跟上。回头,才见他已停在丈外。
“走啊。”此刻她的心情有些不平静,口吻很不耐烦。
男人抬起头,褐色的眸子在清冷的月光下流露着失望的光。
“?”
“阿葭,你有没有那么一瞬,想起过你是我的妻子。”他的声音带着一股苦涩的味道。
穆葭张张嘴,没说出话。他是在质问,他……知道什么了?
“你偷听了?”
“没有。”安鹏义苦涩地笑,“可你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吗?”
又没镜子,她哪儿知道。
她看不见自
己衣裳乱了,发髻也乱了,脖子上残留着令人遐想的红痕。
不过从安鹏义的表情里,穆葭大概知道了。
方才一场鱼水交欢,她确实没有一瞬想起过自己是有丈夫的人。她成这个亲,全然是听从安排,她的这个所谓丈夫,也跟一个属下没有区别。
她成日都浑浑噩噩,感觉活在梦里,反倒见着今夜那个男人,突然有了一种梦要醒来的感觉。
“不,”她脸色煞白,摇头,“我们没有礼成。”
“没有礼成?!”安鹏义追上前来,一直以来体贴温柔的男人提高了声音,“因为我责怪你红杏出墙,你索性就否认我是你的丈夫?!”
“那时候我晕了,连夫妻对拜都没有完成,算什么夫妻!”
“可在所有人眼里,我们就是成亲了!”
“我不认!”
安鹏义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地盯着她,脸一点一点僵化。
“呵、呵……哪怕你说你是一时糊涂,我都可以当这不曾发生。可我只是提了一嘴,你便干脆判了我的‘死刑’。”
穆葭头痛起来。她做错了吗?红杏出墙,好像是错了。
可是他们都瞒着她,欺负她脑子不清楚,草率地安排她成亲,又还要她怎样。她一向是喜欢反省的人,可此时此刻却没有半点的愧疚,她便认定自己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