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思(56)
她见过这个球,小时候。
还摸过,那温润的触感正与此刻一样。
穆葭感觉脑子里出现了一层迷雾,将散未散,于是她渐觉脑袋发沉,越努力地想要想起什么,越是想不起来。
长到这么大,她还不知道自己究竟姓甚名谁,都已经想要放弃这糟糕的一生了,突然出现这样一个东西,竟与她的身世有着密切联系。
发生变故的时候她还小,三岁上下,不大记事。想了许久,也只想起一点碎片。
——她坐在红色地毯上,把这个球滚着玩儿,然后一双黑靴子走过来,将球没收,把她抱了起来。
也许,得找丰九明质问清楚。
穆葭回头看了眼床的方向,将这个小球揣进衣服里。
球是放在角落里一个普通木架子上的,想来对丰九明而言不算什么要紧东西。她偷偷拿走,不至于立即就被发现。
穆葭收好球,又紧锣密鼓地打开第二个柜子。
第二个柜子里摆着一二三四……四个匣子,每个匣子上头又上了一道锁。她在一串钥匙里找了两遍,都没找到相应的小钥匙。
这些匣子里的东
西一定更重要,匣子的钥匙和柜子的钥匙并没放在同一个地方。
穆葭又在屋里找了很久,终于在第一个柜子的柜门后面找到小巧的钥匙。
天才!
难得能理直气壮地夸夸自己。
四把钥匙,对着第一个匣子一一尝试。
第一把,不对。
第二把,卡住了。
第三把,还是不行。
穆葭有些燥了,若这些小钥匙不是开匣子了,又该到何处找?
第四把,终于拧动。
穆葭心头一松,激动地掀开盖子。
“嗖——”
盖子揭开,还什么都没看清,三根银针猝然自匣中飞出,直刺她的眼睛。
她一个侧身仓促躲开。
可到底警惕不够,晚了一丝,其中一根银针擦着耳侧飞过,擦破了皮。
糟了!
必是有毒。
穆葭心头大震,暗道不好。不过几个呼吸,便感觉身体有了异样,开始喘不上气,头晕。
不行,不可再作片刻停留!她拔腿就走,哪里还顾得上掩盖痕迹。
她可能得离开相府了。明天等丰九明醒来,必会全府搜查,她若那时还未逼出毒素,必定要被抓个当场。
穆葭急匆匆走到门口,却又觉不对,折返回去从第一个柜子里抓了一把书信带走。
她不能只拿走象牙球,否则很容易被锁定。
只是折返拿个书信,再出暗门,眼前已经开始发黑,腿软无力。
她怕是逃不出府了。
穆葭把牙一咬,索性将书信藏到金嫱儿屋的床板下——那屋已经没人,轻易搜不到那里。
象牙球却找不到位置藏,只好随身带了。
做完这些已是虚汗淋漓,穆葭偏偏倒倒走到东厢,用簪子撬开窗户,艰难地钻了进去。
她摸索着走到床边,一把掐住床上之人的手。
男人吃痛惊醒。
穆葭终于眼前一黑,再也站不稳。
“丰楚攸……救我!”
第30章
浑浑噩噩,忽冷忽热,感觉身体一直泡在汗里。
一整晚穆葭都噩梦不断,血、尸体、哭喊……猝然惊醒时,浑身紧绷得正发抖。
她慌里慌张地想坐起来,却感觉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手撑了几次,没撑起身子。
一只手将她按了回去。
“余毒未清,又失了血,就别挣扎了。”丰楚攸坐在她的床边,眸子冰凉,周身散发着寒气。
穆葭瞄到他的第一眼,心就被冻得猛颤了下。
昨天晚上,她走投无路,只能去找丰楚攸解毒。现在看来,他是帮她解了毒,但他心中存了疑,是一定要她给出个解释的。
穆葭心虚地躺回去,胸腔里头砰砰乱跳,浑身的虚汗又开始冒。
蛊虫解毒需要先吸食血液,因而她会失些血。但蛊虫一次吸不了太多血,故而要反复多次才能彻底解毒。
就如安鹏义那次一样。
她现在头这么晕,主要还是余毒未清的缘故。指尖传来微痛,是蛊虫啃咬的伤口。
屋里清清静静的,没风,但是有一股凉意袭身。
丰楚攸看她的眼神,像看一个犯人:“没什么想说的?”
穆葭扛不住他的眼神,翻个身,把脸朝里:“……我还没想好怎么说。”
他的脸又黑又臭,分明压着一股火……不,一股疯劲儿没发出来。
看一眼都怕。
他已经了发现,她这个说慌精,身上还有一个不小的谎言。
他最讨厌谎言,因为他已经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活了小半辈子。
虽然这个谎言早晚会被戳破,但不应是现在。她真想扇自己一耳光。
刚刚才帮他回归正常的人生,转眼,她就亲手把他推了回去。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怎么就没想过,那个房间里会有暗器呢!
背后的男人干笑了声,端起汤药:“先把药喝了。”虽然窝着火,可也宽宏大量地没急着跟她一个病人较真。
勺子轻碰碗沿,发出清脆的响,浅浅的声音也叫她为之浑身一颤。
她心虚得很。
“喝药。”他又说一遍,以不容拒绝的口吻。
穆葭只好乖乖转回身。这一翻身,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不等她缓过头晕目眩,一勺药便塞进她嘴里,差点儿没一口呛死她。
“咳咳……”
桌上没有蜜饯,看来他气很大,不光想要呛死她,还想苦死她。
丰楚攸不作声,一勺接一勺,汤匙都磕着牙了,也没见他温柔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