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思(57)
穆葭好想他说点什么,这么阴着,气会越憋越大的,到时候就会有一场毁天灭地的暴风雨,落到她身上。
好容易苦完了一碗药,他终于开了口,倒也没太恼怒:“你这三日只能任我摆布,聪明的话早点交代,免得受罪。我一向很疯,你是知道的,对吧,‘嫂嫂’。”
“嫂嫂”二字咬得极重,说明他已然怀疑她根本就是个假嫂嫂。
穆葭:“……”我命休矣。
刚脱离他的魔掌,这才几日光景,竟又被他捏了回去。
她只要不是嫂嫂,他便什么顾虑都不必有,想怎么捏她就怎么捏她,手段只会比之前更过分,更渗人。
穆葭想起那一排排蛊虫,就浑身直打颤。
她心头烦乱,正想说点什么能说的,缓一缓他的怒火,便听得门口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
穆葭吓得抓紧了床单。
随即便见甄氏走进来,急匆匆气呼呼,后头跟着正颜厉色的刘妈。
“这是怎么了?”甄氏一进来屋,就皮笑肉不笑地靠到床边来,眼珠子落到穆葭身上,刮刀似的在她身上刮。
穆葭晓得,此时必定全府都在排查窃贼,甄氏抓人都抓到她这儿来了。
谁中了毒,谁就是昨天晚上潜入房间的人。
穆葭心头大慌,暗暗抓住丰楚攸的袖子——怎么办,她的毒还没清呢。
男人回头瞄她一眼。
她指尖缩紧,用力地抓住他,无声地求救。救命!无论如何,求求先帮她过了这一关啊。
丰楚攸搁下碗,起身:“嫂嫂病了,我给她弄点药。”
口吻淡淡,没什么起伏。
甄氏打量着穆葭苍白之中又略显青灰的脸色,诸多怀疑堆上了脸。
病了?不像,这分明是中毒了!
“什么病啊?脸色如此之差。”她问。
“这不好说。”
甄氏凑过来,面露关心:“阿葭这是哪儿不适呀?”
表面关心,却是在仔仔细细观察她的情况。
穆葭:“多谢二夫人关心,我……咳咳……”掩面咳嗽。她不敢多话,怕和丰楚攸说岔了。
丰楚攸无奈一笑:“母亲还是别问了,她说不清楚。”
甄氏:“说不清楚?那你来说。我看她这样子,嘴唇乌紫,分明是中了毒。你莫欺我不会医术,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丰楚攸笑:“母亲还会看诊呢。”
甄氏把儿子拉到一边,严肃了脸:“你别跟我插科打诨,我问你,她如何中的毒,什么时候中的毒?”
两人虽然走开了,可也还在房间里,一字一句穆葭可都全听得到耳朵里。
被子下的手,抓得被单都快破了。
丰楚攸:“非要问这么细?”
“当然要问这么细,又不是病了,这可是中毒!”
丰楚攸无奈,失笑:“她在我那边逗留之时,不仔细碰到毒物了。做了蠢事,怎好意思叫人知道。”
对答如流。
穆葭猛松一口气。
这人撒起谎来可算得上是才思敏捷,脸不红心不跳,哪像她,半天憋不出一个屁。
甄氏又瞄她一眼,还是不太信:“你确定?”
“在我眼皮子底下碰的毒,有什么不能确定的。”
甄氏将信将疑,见儿子一副笃定的样子,终究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因还忙着到别处排查,她也就不多留了,这就准备离开。
“不对啊。”正要走,刘妈却突然出了声。
“昨儿少夫人只在上午去过东厢房,若是那时候中的毒,不至于从中午到晚上都没动静,今儿早上却发
作得这般厉害。”
甄氏近日因想着弥补穆葭,以讨好儿子,便使人盯着穆葭,她今儿吃了什么,去了哪儿甄氏都要知道。
甄氏一听这话,转回身来,错愕地瞪着儿子:“攸儿啊,你怎的骗娘呢!”
穆葭刚松下去的心弦,又紧绷了。糟了,扯谎被拆穿,这下连丰楚攸都得一起遭殃。
丰楚攸踱了两步,抖抖袖子,只是有些不自在地“啧”了声:“不是骗,是……不大好意思。”
“不大好意思?”
“实话说了吧,”他局促地挠了挠鼻尖,“催|情|药下重了,伤了肝肾,便会呈现中毒之貌。那个……昨晚上玩儿得太大,弄出血了,还流了不少,人免不得虚弱。”
甄氏哑口无言,目瞪口呆。这个……这个……
穆葭听得整个人都僵直了。
这种事……确实是不好意思说。但这种谎,扯得未免太过离谱。哪怕在如此紧张氛围之下,她也见缝插针地红了下脸。
甄氏呆了足足两息,回过神来:“可你不是说,她是你大哥遗孀,咱们得对她好些么,如今怎又如此玩弄?!”
又解释不通了。
丰楚攸一时没吭声。
穆葭的心吊到了嗓子眼儿。
甄氏:“你倒是说话呀!”
他突然皱了眉头,阴下脸叹了声:“因为我怀疑,她杀了我大哥。”
甄氏:“啊?”
穆葭:“?”
丰楚攸:“我大哥若活着,是绝不会回相府的,她便也绝不会有锦衣玉食的日子可过。她只有杀了我大哥,才能顶着遗孀的身份进来。”
甄氏:“就从这推断?”
丰楚攸:“她说漏了嘴,被我揪住辫子了。”
“那还等什么,抓起来啊!”
“没有实证,我正在审。”他抬手,再次挠挠鼻尖,邪性地笑了声,“在床上审,倒是挺有意思的。”
这种话题,听着多少叫人尴尬。甄氏打住,不问了,冲刘妈抬抬下巴:“女人家的病,你懂一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