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世界(129)
小眉哭道:“他不来害我,却去害奶奶了。”
萧乾问:“你莫哭,讲讲怎么害奶奶了?”
小眉啜泣道:“这些日,日日三更半夜来,径往奶奶房里去,天清鸡啼时走,我待他进去,壮胆隔帘悄听,奶奶被他狂缠,吸摄精魂,欢娱无限。我怕得很,不敢进房,但每早伺候奶奶梳洗,见她披头散发,面倦神疲,卧床懒起,心底说不出的惶恐,再这样下去,奶奶怕是命不久了。”
萧乾道:“早不见你提,怎现才说哩。”
小眉道:“今日鸡啼时分,我又听他在房中,与奶奶嘻闹,我壮胆冲进去,问奶奶与谁说话,奶奶说无人,我撩起帐子,分明看见了爷鬼一条腿,搭在床沿。好哥哥,你一定要想个法子。”
萧乾由不得不信了,他问:“你同奶奶说过没?”
小眉道:“说过,奶奶总不信。”
萧乾沉思道:“这陈家老宅,曾生变故,冤魂作祟,徘徊不肯往生,入夜摄人精魂,亦有可能。我抽空问问陈管事,可否请天师来开坛做法。”
小眉道:“陈管事这些日神龙见首不见尾,难寻的很,远水不解近渴,上趟我们出去看戏,经过一处道观,你去求些黄符咒来,我们先贴了罢。”
萧乾道:“待奶奶出门了,我再去。”
小眉这才稍心定,回房伺候林婵梳洗打扮,半字不提。
林婵用过早饭,天已大亮,带上面罩,乘轿出门,陈珀、陈山、齐映跟随,萧荣萧华远远在后,一路穿街走市,迳到了奎元楼,但见门首人山人海,轿马围簇,拥挤不堪。
陈山先去排队递名帖,林婵听得锣鼓声由远及近,撩起轿帘一条缝儿,先见八抬大轿浩浩荡荡,轿停住,下来个太监,身材矮瘦,鹤发鬓白,眼突嘴红,笑与不笑,皆令人汗毛倒竖。一众避让,由他先行。林婵想,他是内库总管太监、魏泰魏公公了。
不过片刻,又来大轿,后跟十数侍卫,下来一男子,四五十年纪,精神矍铄,头戴乌纱帽,身穿绛红圆领官袍,胸前补绣仙鹤。林婵想,他定是内阁首辅徐炳正。
后又见到谢京,亦一身红袍,胸前补绣云雁,面容清俊,神情倨傲,目不斜视,自往楼里走。
陈山与一个公公过来,那公公在前引路,眼见近到楼首,忽往边避让,却又是一顶大轿自旁而过,林婵看得分明,萧肃康无疑。
第103章 商会
接上话,且说福安,往五房院来,春早料峭,满地银霜,快至门首时,忽听得拉闩声,退后躲到墙根,见门推半扇,一妇人探头出来,四顾张望,不见人迹,方下踏垛,一溜烟走了。福安瞧得分明,正是七房奶奶卢氏。
待走没了影,福安才上前叩门,片刻功夫,小厮萧石开门问:“哥怎来了?”
福安道:“老爷命我,来请五爷往书房,有要事提点。”
萧石为难道:“爷昨晚醉醺醺回府,已半夜三更,现正睡得熟哩,我若唤醒他,不得劈头盖脸一通骂。”
福安道:“这通骂你逃不了,若不禀,还得讨老爷一顿打。你点明为奎元楼商会的事,他自明了。”
萧石只得进房,一歇会儿出来,走他面前道:“爷说晓得了,稍后过去。”
福安问:“骂你没?”
萧石笑道:“照哥的话说了,未曾骂我。”
福安拉他到腊梅树后,悄悄道:“我看到七奶奶从门里出......”
萧石捂他的嘴,说道:“要命,隔墙须有耳,窗外岂无人,莫教人听去。”
福安道:“我问你讨的东西哩。”萧石从袖笼里掏了递他,福安接过,并给他一张银票。萧石收起道:“切勿把我出卖。”
福安道:“我是何等人物,你还不放心。”
萧石道:“就是看哥的好品性,旁人给金山银山,我也不敢哩。”
福安不再耽搁,迳回到书房,萧逸守在廊前,萧肃康与萧贵说话,看到他,大声叱问:“狗奴才,从这儿往五房院落,不过一射之地,你现才回,说不服我,打断你的腿。”
福安斜眼睃到萧贵面上一抹得色,晓中了他的招,心中起怒,表面不显,跪地道:“五爷长随萧石,只推说爷半夜三更才回,酒吃的酩酊大醉,睡得正熟,不敢叫。他怕挨板子,在我面前推三阻四,我好话歹话说一箩筐,他才去禀了,告我五爷稍后便到。回来时,门房寻我,问我老爷稍候可需用轿,我说需的,五爷也需。门房说昨晚儿五爷回来,吐了一轿,还未清理,用不得,也没闲的轿子。我让他赶紧去雇轿,莫耽误了主子大事。”
萧肃康神色渐缓,听萧逸隔帘禀报:“五爷来了。”吩咐进来,福安起身,与萧贵前后退出房,萧贵道:“福安不知,你一直未回,爷急得乱骂,我替你美言几句,还被踢了一脚。”
福安笑了笑,不多话,自进明间吃早饭,半碗面条刚下肚,萧肃康、萧任游走出,要往奎元楼,萧肃康指了福安萧逸跟轿,萧贵留书房洒扫,不在话下。
兵分两路,再说林婵,她与陈山陈珀齐映,被领至厅内坐定,再观四周,呈回字格局,魏泰、徐炳正、谢京坐东向西,林婵坐西向东,右手依次序为启记灯油铺掌柜李启、木材铺掌柜周守礼、薪火庄掌柜萧任游,秦家油铺秦重,各带管事随从不细表,萧任游来得迟,众皆向他作揖、陪笑寒暄,他神情倦怠、爱搭不理,陈山前去见礼,林婵坐了不动。
再看南向,萧肃康落座,另有两位着红袍、两位着绿袍的官员,林婵不认得;瞟往北向,坐了太庙皇寺的僧官、住持方丈,有十余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