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世界(132)
萧肃康挥挥手,让他滚。福安站在后,隐约听到些,连估带猜,已是八九不离十,暗自担忧,不知林婵要如何应对。
奎元楼外,亦是议论纷纷,老者道:“此法子甚不公道!那商妇要吃大亏。到底是个女人,柔弱可欺,萧朱两户掌柜,定会先拿她试炼,再行龙虎斗。”一众觉得有道理,有人请教:“萧朱哪家胜算?”
老者道:“这还用问!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哩。”给萧任游下注的愈发多了。
林婵和陈珀陈山说了会话,正吃茶时,瞟见魏寅不晓哪里冒出,迳到魏公公面前,不晓说了甚么,那魏公公神情大变,抬眼往上瞧,林婵也随望去,二楼帘幕重遮,看不清动静,她暗忖,能让魏公公惶恐的,来历定不简单,难道......。不待细思,张公公敲锣,众人复坐,齐映过来,凑近林婵,悄悄道:“福安让我告诉奶奶,萧朱联手,让奶奶早想法子应对。”
林婵还未说话,已听萧任游道:“我有话讲!列位听着,这位百门油铺的陈娘子,先前自述过,油铺由男人经营,去年男人身故,她才接过营生。一个无才便是德的妇人,居于后宅四方天地,堪比井底之蛙,哪懂甚么经商之道。我敢断言,不出半年光景,她的油铺,必定经营不善招牌摘。”众人嗬哟一声,且看妇人当如何。
林婵笑道:“一个把油茶树种到北直隶的掌柜,我倒要看看,半年光景,是你摘招牌,还是我摘。”
众人笑。萧任游道:“我不过一时口误。”
林婵道:“我看萧掌柜是宿醉未醒,尽说胡话。明晓得今儿的商会,非比寻常,列位大人皆严阵相待,我等亦专心备选,你却在娼馆寻欢作乐,乐不思蜀,这般浮世浪荡之态,列位大人怎放心,将城中祀殿九庙的灯火之任,交于他手中。”
萧任游恼羞成怒道:“你是跟在我身边,还是亲眼见着了?”
林婵问:“你自己说去没去?”萧任游抵死不认。
林婵冷笑道:“这好辨认,把甜水巷妙音阁的虔婆招来,一问便知。”
萧肃康闭目暗骂,蠢货,蠢货。忽听那妇人道:“你个蠢货,你若认下,再表个歉,还算有担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却敢去不敢认,要当缩头乌龟,想来采购灯油重任交你手中,日后有个三长两短,必是推诿扯皮,落得一地零碎。”
萧任游道:“你怎骂人哩。”
林婵道:“平生爱骂人,只为长快活。”众人哄笑。
魏公公端盏吃茶,徐炳正皱眉,谢京道:“妇人之言虽俗,却字字落在痛处,不可小觑。”
萧肃康仔细打量她,为何并未一眼认出,一因林婵此来戴了面具,另因在萧府时,女眷安隅后宅,与林婵偶有照面,亦匆匆而过。是而只觉似曾哪里见过,却想不起来。萧任游何曾受这气,脸皮紫涨,大骂道:“你这娼妇,怪不得男人早死,一准被你骂死的。”
林婵佯哭道:“我夫君才过头七,魂儿还未走远哩,待我到他坟上,烧支回头香,晚间寻你去,替我解冤。”
张公公道:“可互相揭短,但不可漫骂。”
楼上太子朱宁煜听得直笑,朱孝德面无表情,不说甚么。木材铺掌柜周守礼,朝林婵作揖道:“见过陈娘子,若我的话多有得罪,还请勿怪。”林婵还了福礼。
周守礼道:“方才萧掌柜有一问,陈娘子一直未答。”
林婵道:“何问?”
周守礼道:“陈娘子安于后宅,不管前堂事,今夫亡故,如何打理油铺,想听听陈娘子的经营之道。”
有人嘀咕:“问的好。将了陈娘子一军。看她如何答,若答的浅薄,便是自曝其短,立下见输赢。”
林婵沉默,稍顷有人喊道:“陈娘子,你骂人倒是起劲儿,这会儿怎不答了?”
有人笑道:“不会是外强中干,就一个灯人儿。”周守礼面露得色。
再说萧云彰,自林婵陈珀等几走后,独自在房中看书,奈何字不入目,难定心神,终是站起身,换了衣裳,披上大氅,往门外走,老仆拦路问:“爷去哪里?”
萧云彰道:“我往奎元楼去,看看情形如何!恐阿婵受欺负。”
老仆道:“奎元楼人众多,爷若被认出,怕是要生祸端。”
萧云彰道:“我戴上眼罩,只远远相望,得了消息便走,不多耽搁。”
第106章 商会4
接上话,萧云彰坐轿,一路赶至奎元楼,远见门处,把守众多,锦衣卫四巡。他不敢冒近,略思忖去了赌场,寻靠窗位儿坐,伙计送来茶点。
这伙计,甚么人没见过,早练就一双火眼金睛,打量他一身布衣,却气宇轩昂,多数是行商。主动问可要投注。
萧云彰问:“我才来,不懂形势,你可与我说说?”摸出一串钱儿赏他。
伙计接了,笑嘻嘻道:“老爷听我的,投注薪火庄的萧掌柜,多多益善。”
萧云彰问:“你怎这么笃定?”
伙计道:“萧掌柜可是国公府五爷,他长兄吏部尚书,亲家内阁首辅,侄儿在翰林,弟弟铺子甚多,把持京城各市。可见他官道商道,道道享通,谁能争得过。”
萧云彰微笑道:“你说的在理。”
伙计问:“老爷打算投多少银子?我替你记名帖去。”
萧云彰道:“我投一百两。”
伙计怔住道:“老爷大手笔。”
萧云彰道:“给百门陈娘子。”
伙计骇异问:“莫不是我听错了?老爷要么再思思。”
萧云彰道:“不用再思,我喜反其道行之,且我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