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世界(33)
陈珀问:“福安怎么没随来?”
福安是他儿子。萧云彰道:“福安现在萧肃康跟前当差。”
陈珀没再多提,又问:“何时起身?”
萧云彰吃酒道:“原是明日起身,现改了,歇三五天再走。”
陈珀不解问:“为何?爷还有事未办妥?”
萧云彰道:“也不是.....”欲言又止,终笑道:“莫要问了。”
陈珀也笑了:“我偏要问,这位林氏是何来路?怎想到要娶她?”
萧云彰淡道:“她乃浙江知府同知林光道的女儿,与萧旻自幼订亲,年时进京履行婚约,奈何林家已不是从前的林家,萧府亦不是从前的萧府,地位高低立现,萧老太太、萧肃康命我娶她,我不得不娶。”林婵想,真是委屈你了,我又何尝自愿。
陈珀生气道:“一个姜氏,磋磨的你还不够,又来一个林氏。”萧云彰吃酒不语。
陈珀道:“我看这林氏,虽然生的标致,但眼高于顶,神色冷淡,言行颇为傲气。”林婵想,你个老儿,我明明以礼相待,你却在背后轻言我。
萧云彰道:“官家女儿,一丘之貉,没有不同。”
陈珀问:“她也嫌弃你商贾身份?”
萧云彰道:“我心之所想,非在情爱,是以并不在意。”
陈珀不再问,萧云彰饮尽盏中酒,回到卧房,脱鞋上床,林婵面朝里睡着,他没再扰她,默默望着帐顶,不多时睡去了。
再说福安,瘸拐着回到宿房,找出药膏,撩起裤子,腿上一条条青紫棍痕,忍痛涂抹。
薛诚、薛全在灯下走棋,萧勤、薛忠蹲在旁边观战。萧勤一溜眼,瞟到福安惨状,过去问道:“你做了甚么坏事?大老爷要打你?”
薛诚、薛全及薛忠,棋也不下了,围来观看。
福安道:“不干大老爷事,是薛京那条看门狗,仗势欺人。”
萧勤问:“他为何打你?”
福安道:“我知为甚么。”
薛忠骂道:“那王八贼喜怒无常,老早萧贵欺负我们,还轮不到他,总算把萧贵这瘟神送走,以为天下太平,没想到这王八贼,后来居上,心肠更坏,手段更毒。”
薛全捊起袖子,露出半臂道:“看看我,薛京用柳条子抽的。”
萧勤问:“他又为何打你?”
薛全气哭道:“命我打酒给他吃,我哪来的银钱,自然不从,揪住我,劈头盖脸一顿打!”
福安道:“哭甚么,这样不是办法,得给他一个教训,老虎不发威,当我们是病猫。”
薛忠道:“大老爷器重他,绝了告状一途。”
薛诚道:“他会武功,我们打不过。”
福安道:“你们过来!”几人头凑头、耳贴耳,听他叽咕一通话,皆笑起来。
萧书、萧画从外走进来,神情萎靡,福安问道:“旻少爷醒了没?”
萧画斟茶吃,萧书坐下,摇头道:“少爷高烧不退,时而清醒,时而昏沉。有雪鸾、惠春几个,在房里轮流守着。”
萧勤没好脸色,跳到他俩面前,大骂问:“你两个乌龟儿子,谁招供出绮雯的?”
萧画暗指指萧书,萧勤过来扯萧书衣襟,抬手就打,如雨点儿般落下,薛忠等人来拉,薛全朝萧书道:“你还不说两句?”
萧书忍痛道:“大夫人要打我们二十棍子,撕嘴拔舌头,你们晓得,她言出必行,遇到这阵仗,谁不得乖乖招供!我不过自保,有甚说头。”
萧勤啐他一口水,骂道:“你是自保了,你可知绮雯的遭遇?”
萧书道:“老太太让她娘老子,领她回去了。”
萧勤道:“放你的狗臭屁,大夫人得你信后,晌午便寻了牙婆子,把绮雯发卖娼门,绮雯跳井死了。”
萧书一时无言,神色难看,旁的众人皆沉默,面面相觑,不再吭声了。
第27章 妓谋
话说萧云彰,五更时分,星月皎然,尚杂凉气,他出了宅子,仅带萧乾,搭乘马车,悄悄返回京城,直往怡花院。早有护院报信,虔婆走出接迎,见了礼,说道:“萧爷许久未来,可是寻到更妙的去处?”
萧云彰笑道:“我近些日,忙了娶妻,是而不便来,你休怪。”
虔婆忙迭恭喜,又问:“可往棠红房中?她正闲了无客。”
萧云彰道:“不去,我来会一两朋友,行踪隐秘,给个空房就好。”
虔婆领会,引他上楼,找开一间空房,置办来早饭,粳米红枣粥,一碟切成细段的醉白鱼,一碟油盐炒芽菜,一碟黑糊糊咸菜,一盘鸡油香菇烧卖,一盘肉饼,他吃毕,又送来雪水煨的老君茶,才饮两口,萧乾禀报:“福安来见!”
福安进来,作了一揖,萧云彰让他坐下,递茶过去,一面问:“萧府如今甚么情形?”
福安接茶后,回道:“萧旻二十日离宫回府,得知林小姐嫁给九爷后,伤心过度,吐血昏厥。原来老太太、萧肃康及李氏,使一计暗度陈仓,谎骗了萧旻,现府里乱成一团,无人安生。”
萧云彰淡笑:“我猜得一点没错,果真如此!”
福安道:“小的还探得,萧肃康已知典当行被查封一事。”
萧云彰道:“你详细说。”
福安便把前日,躲在明间中,听萧郭的谈话,字字不漏叙了一遍。
萧云彰思忖问:“萧肃康怀疑,死的不是悟净和尚?”
福安道:“悟净是本慧方丈的弟子,一直云游四方,突然回京至白塔寺,仅本慧方丈、福觉住持与他见过,不出三日,他毒死禅房,当夜,本慧方丈园寂,此事听来颇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