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大巫有点刑(54)
“阿札玛说,我是天上的太阳,掉下来的时候被她接住了,我生来就是巫女。”
这种话骗骗小孩子得了。
桑绿不觉得现在的姜央还会信,可把女孩比作太阳,真的很少见。“为什么说你是太阳?”
“我们都是太阳,所有的女孩都是太阳。”
桑绿觉得有趣。“为什么呢?”
“很久很久以前,天上有许多太阳,她们都想给予人间光明,可是却晒焦了禾苗,晒干了土地,她们很伤心难过,太阳们都自愿坠入无底悬崖,永不见天日,只留下天上的最后一个。”
“最后一个太阳见到姐妹们都离她而去,整日以泪洗面,于是大地上发了七天七夜的大洪水……”
桑绿听得目瞪口呆,这恰好与世界各地创世神话里的大洪水相吻合。
但,应该没有任何一个神话故事,会存在如此鲜明的女性色彩吧。
桑绿笔头写得飞起。“所以你就是天上唯一的太阳?”
“不,天上的太阳就在天上,我是坠入悬崖的太阳。”
“坠崖的太阳那么多,为什么单单是你成了巫山唯一的巫女?”
姜央笑而不语,望向窗外。“雨停了,我要去采药了。”
第28章
山林湿透,枝叶藤蔓吸收水分耷拉下来,露出不少光秃的峭壁,目之所及,都是滑溜溜的感觉。
姜央背着背篓,踏入深色之中。
她着一身水蓝色,苗刀系在腰后,在深山林里有些扎眼。
桑绿好奇地跟了上去,脚程在崎岖山路里不够看。
姜央也让她跟着,放慢了些脚步,但桑绿还是需要小跑才能追上。
“该死的!菜还没收完就采药,怎么还不摔死你!”
“你不采还不是我来采,懒婆娘一个!”
浓重的方言口音,在山间隐隐有回响,不见其人,只闻其声。
不知是不是听了姜央的唱巫,这么两句方言竟也让桑绿听出了婉转的韵律,余音缭绕,忽略这句话的本意,便分外美好了。
但,总有人破坏美好的气氛。
“桑老师,如果盗墓的那个人,在山坡上不小心掉下来摔死了,有人正好站在那坡上,他会有罪吗?”
桑绿一脸平静。“那个人是你吗?”
姜央难得惊讶。“为什么猜是我?”
桑绿扯起一抹假笑。“警察不是傻子。”
姜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再追问。
两人一前一后走路,沿着一处断崖边。
江淮市山多,尤其是巫山,几乎看不到什么平地,悬崖峭壁,天然崖洞比比皆是。
桑绿一开始并不觉得有什么,权当是放松身心,山里的空气确实清新爽快,心中的郁气散了许多,直到看见姜央双手撑在崖壁上,半个身子都弹出去了,惊地声音变形。“你干什么!”
“采药。”
徒留两个字在崖缘,整个人已经蹿下去好几米。
桑绿连忙探到崖边,只一眼,大脑一阵眩晕,心脏像是被人拧住似的难受,她半蹲下来,俯在悬崖边边上,想看又不敢看。
姜央攀附在崖壁上,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四肢像是吸在石缝里,躯干悬空,背篓压住腰刀,刀身一晃一晃拍打在大腿侧。
也拍在桑绿的心上。
悬崖一眼望不到底,团在山下的瘴气浓厚深重,不知道是否有毒。
若是掉进去,哪怕是真的太阳,恐怕也不见天日了。
桑绿不敢出声,生怕姜央一个不小心踩空,她嘴唇咬得发白,一个劲祈祷对方不要出事。
与其说姜央攀附在悬崖上,不如说她挂在悬崖上,着力点只有四肢与崖壁接触的一点点凸起石块。
就像一枚钉子敲进墙体,绑了根细线悬挂重物,所有的着力点都在钉子上,重物在空中晃荡来,晃荡去。
细线随时可能断裂。
姜央无畏的性子,不止体现在贫瘠的法律常识上,还猛踩人的生理极限。
她在崖壁上甩了一下,一瞬间身子腾空,直接往下掉。
桑绿小脸吓得煞白,嗓子发堵,想喊喊不出来,只徒劳地伸出手去够。
滋滋——
姜央落下半米后稳稳挂住,身体位于凸起岩壁的下方,手臂一收,整个身子就不见了。
桑绿眼睛一花,悬崖下不见一人,只有翻腾的瘴气。“姜央!”
“人呢,你别吓我!”
“我在这。”
右斜下方,两块岩石夹缝的地方,一个背篓上下耸动。
桑绿趴在地上,不顾湿润的地面,尽量往外探,瞧见那双黑亮的桃花眼,舒了口气。“你干嘛躲起来!”
“你刚刚是不是没有找到我?”
桑绿白了她一眼,。“我以为你掉下去了,别再这样了,一点都不好玩。”
姜央冒出脑袋,像地鼠出洞。“桑老师,如果盗墓的那个人从悬崖掉下去,有人正好藏在这里,他会有罪吗?”
桑绿气笑了。“你能藏在这一辈子吗?”
“我不藏,是‘有人’藏。”
桑绿不想听她的狡辩。“快上来,别闹了。”
桑绿起身拍掉身上的杂草和湿泥,等了一会,崖壁下又没动静了,背篓也不再耸动,像是卡着了,她走到夹缝上方看。
姜央额前的崖缝中,长着一丛类似蚂蜂窝的黑块,黑块下段蜿蜒出褐色根茎,垂直向上长,根茎上2/3处横叉着数条小枝丫,枝丫顶端长着清淡的粉白色小花,在深色的崖壁上格格不入,一看便不是凡物。
汀——
姜央自腰后拔出刀,着力点少了一个,身形立马失去平衡。
“小心!”桑绿心急如焚,手也下意识伸了出去,可离对方还远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