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翎一愣,旋即笑了:“我若说得高了,会让陛下为难;若说得低了,我自己会不平。”
霍翎牵着景元帝的手,将他引到棋盘前:“入宫之事,总要等到回京以后,所以不急,陛下可以慢慢想。我来陪陛下下棋吧。”
景元帝笑了一声,也没有再纠结方才的话题:“你棋艺如何?”
霍翎主动拿起黑子:“我是个初学者,陛下别嫌我棋艺不精就好。”
“先来一局,让朕看看你的水平。”
这一局棋,场面称得上是一边倒,霍翎根本没有抵挡能力,被景元帝杀得片甲不留。
景元帝安慰:“朕原以为你是在谦虚,没想到确实是个初学者。才刚学半年就能在朕面前撑这么久,已经很厉害了。”
霍翎忿忿:“陛下要笑就笑,别拿这些假话哄我。”
景元帝顿时不再忍了,拊掌大笑起来。
霍翎被他笑得没了面子,捡起手边的黑子朝他丢去,砸在他肩膀上:“我不管,您嘲笑我,以后就得好好教我下棋。”
“这乱丢棋子的毛病是从哪里学来的。”景元帝将落到怀里的棋子丢进棋盒,好脾气道,“行,朕一定好好教,保准让阿翎的棋艺超过朕。”
***
“小姐,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我都要担心死了。”无墨在帐篷里等了半天,终于等到霍翎。
“我在陛下那里,有什么好担心的。”
霍翎走到架子前,用盆里的水净了净手,拿了套寝衣绕到屏风后更换。
无墨挠挠脸,总觉得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又好像有哪里不对。
小姐在陛下那里待着,确实没有生命危险。但陛下是个男人,小姐在他那里待太晚,难道不应该担心吗?
“无墨,你还记得你之前送我的那张桃花符吗?”
“记得啊。”无墨不满,“无锋那家伙还笑话我来着,我怎么会忘记。”
“你是在大相国寺买的对吧。”
“对。就是在寺庙入门左拐,有一个小摊子,那里什么符都有。我看到有很多人买,就去凑了个热闹。”
霍翎和无墨串供:“陛下看到那张桃花符了,他估计以为是我自己买的。”
无墨立刻明白了,言之凿凿:“那张桃花符就是我陪小姐去买的。无锋那边,我明天会去跟他打好招呼的。”
“小姐,陛下什么时候下旨召你进宫啊。”
霍翎换好衣服,站在铜镜前解开发带,用梳子慢慢顺着头发。听到无墨的问题,她笑了一下:“你怎么突然好奇起这个问题来了?”
无墨沉沉叹了口气,走到霍翎身边,接过梳子帮她通头:“这事情一天不定下来,我这心就一直提着,生怕哪天东窗事发,端王会过来找你的麻烦。”
霍翎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陛下今晚也问了我这个问题。”
“陛下问了什么?”
“他问我,想以什么位份进宫。”
无墨倒抽一口冷气:“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霍翎从荷包里取出景元帝送她的那枚印章:“我没有直接回答。”
“陛下会问出这个问题,就说明他在迟疑。他还没想好要给我什么位份。”
无墨“啊”了一声,小心翼翼道:“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霍翎眼眸一弯:“当然是好事。”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身为天子,想要一个女人,无非就是一道圣旨的事情。他会迟疑,恰恰说明他很慎重。”
无墨问:“那小姐,你觉得陛下最后会给你什么位份呢。”
霍翎道:“猎场之行有足足一个月的时间,不到最后,我也不能确定陛下的心意。不过,我可以确定自己想要什么位份。”
“什么位份?”无墨顺嘴就问了出来。
霍翎捏着印章,回头瞧了无墨一眼,觉得还是要提前与无墨通个气。
“别梳了,来。”霍翎拉过一张凳子,让无墨在自己对面坐下,“你觉得陛下能给出的最好位份是什么?”
“当然是——”
无墨下意识要答,话到嘴边,猛地明白了霍翎的意思。
她声音放得极轻极轻:“皇后?”
霍翎用力握住无墨的手:“我能够和陛下谈风花雪月,也可以与陛下共荣辱悲喜。比起做一个受宠的妃子,我更想成为他的妻子。”
无墨脑子很乱,努力跟上霍翎的节奏:“这能行吗?”
霍翎声音温和,里面却透出无可动摇的坚决:“这世间婚姻,大都讲究一个门当户对。可是,成为皇后不需要。因为天底下,没有比天子更尊贵的人,没有比皇室更高的门第。你问我行不行,我也不知道,但不试一试,我不甘心。”
“后宫妃嫔封后,无非几种方式。一种是母凭子贵,生下陛下的继承人。但是,我将来未必能有一个陛下的孩子,我绝不能把封后的希望,寄托在一个虚无缥缈的孩子身上。”
“还有一种就是获得帝王的心。这也是我唯一能尝试的办法。所以,为什么不在入宫前先努力一把呢。如果努力过了,还是无法彻底打动陛下,那我也认了。我就先安心进宫,用水磨功夫,等几年后,磨也要磨得陛下封我为后。”
听到这儿,无墨顿时笑了,总结道:“反正就是要当皇后。”
霍翎也笑了:“对,就是要当皇后。如果不当皇后,我将来该如何自处。”
无墨一愣:“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霍翎解释道:“我来京城,就彻底得罪了端王妃和柳国公府。”
“我进宫,就彻底得罪了端王。”
“端王一系,与我绝无和解的可能了。而季渊晚,是端王和端王妃的亲子。即使日后他被过继到陛下名下,在礼法上是陛下的孩子,他和端王、端王妃间的血缘依旧无法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