诀别词[破镜重圆](109)+番外
日内瓦下起小雪,所有人踏着雪奔赴下一个天明。
沈宴宁从转盘上取下行李,下意识寻找孟见清的身影。
一直到走出出站口的旋转玻璃门,她才看到他。
孟见清正靠在一根廊柱上打电话,指尖一抹猩红,冷风一吹,抖落下些许烟灰。
沈宴宁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迷上了烟,印象里他似乎从不抽烟。
孟见清看到她,掐灭手中的烟扔进垃圾桶,缓步朝她走来。
这一幕让沈宴宁想起,有一年冬天——
那时候她满心满眼都是眼前这个人,下了飞机一路奔跑到他面前,问他想不想她。
那时她虽然天真,但至少那些喜悦娇嗔都是真。
不像现在,他问她一句:“要不要我送你?”
她却生疏地摆摆手,“不用了,我打车。”
孟见清默契地没再坚持,目送着她安全坐上车。
“阿宁——”
异国雪夜里,他一句中文尤为明显。
沈宴宁即将拉开车门的手一顿,转过头,茫然地看着他。
他站在原地未动,双手插在兜里,柔声问:“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2022年冬,沈宴宁再次和孟见清相遇。那一年,她25岁,命运又将他们两个牢牢缠在一起。
她自己也不清楚,有没有那么一刻动摇过。
第59章
孟见清这一趟挪威之旅是来参加位于特罗姆瑟的北极前沿大会, 结束会议,当地领导为尽地主之谊,带着参会代表去周边小镇参观。所以在罗弗敦群岛与沈宴宁的重逢纯属是偶然。
至于今晚会出现在日内瓦, 那完全就是他打着公事的幌子因私出行。
原本结束完挪威的旅程, 他该跟着大部队一起启程回国,但在卑尔根转机时见到沈宴宁,却临时改了主意。
或许该庆幸大雪延误航班, 导致许多人转航退票, 否则他不会那么容易登上这趟飞机。
眼见载着沈宴宁的那辆车离开, 孟见清兀自站在路边抽完了一根烟,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日内瓦时间凌晨一点, 他划开手机一看,果然是孟长沛。
这些年国家为了肃清腐败风气,对官僚的限制逐渐加大,尤其是针对头部官员,四面八方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孟长沛大约是在那个位置上坐了太久,也开始害怕殃及池鱼,去年突然主动请辞,决定退居二线。
但即便他人不在庙堂,却始终心系庙堂之事,一点风吹草动都生怕影响了他家风清正的名声。
毫无意外, 这通隔着时差的跨洋电话,里里外外把孟见清数落成一个尸位素餐的冗员,说他吃着国家饭粮, 手里却干不出一件实事。
孟见清司空见惯, 都懒得澄清,只淡淡说春节不回国过了。
这副浑不吝的态度气得孟长沛在电话里直骂:“不孝子。”
他这个不孝子当了许多年, 也不在乎这一回。
于是挂了电话。
雪夜笼罩着这座城市,空气里弥漫着冰雪的冷香,街道上的灯光投下微弱而柔和的光晕。
孟见清环顾一圈,觉得夜静得出奇。
......
沈宴宁是在车子快开上高速公路时,才发现手上的佛珠没有还给他。她本意是想他竟然给了那她便收着,反正这东西原本就是从她这里流出去的,如今到她手里,就算是物归原主。可转念一想,又作罢。
他们俩过了今晚,以后会不会再遇到难说,现下这玩意不清不楚地留在她身边到底不合适。好歹也是自己曾经亲手送出去的物件,虽然两个人分手了,但这个时候拿回来多少有点儿分斤掰两的意味。
沈宴宁想了想,还是让司机调了个头回去。
其实后来再想想,她这个做法未免太低龄。冬夜的凌晨,气温零下好几度,除了赶早班机的旅客,谁还会在机场门口傻傻等着。
何况是孟见清这种凡事不上心还不耐烦的人。
但或许上天果真有它的安排。那晚沈宴宁下了车,远远看见机场外的椅子上坐着个黑影,旁边立着一个行李箱,白雪在箱子表面薄薄地覆了一层。
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地面上,映照出长椅上男人孤独的影子。
沈宴宁看着他的背影,不无自嘲地想,即便狠话说的再绝,但她私心里还是希望和这个人纠缠上,否则不会大半夜不计后果地用这样一个拙劣的理由来见他一面。
人好像就是天生犯贱,永远好了伤疤忘了疼,等到结局重演时,又要矫情地说一句,早知道当初就不回头了。
湖面上的雪花静静地飘着,覆盖了原本的波光粼粼,如同一层银白色的绸缎,柔和地映衬着远处的山影。湖畔的树木在冬夜的寒风中摇曳,发出微弱的嘶嘶声。
孟见清原本都打算走了,却不知为何又在这冰天雪地里坐了一会儿,起身见到沈宴宁时,他脸上情绪复杂,眼底淌过层层惊愕。
冷月寒星的机场郊区,沈宴宁也不知站了多久,纤细的身影背对着雪山皑皑的寒夜。
他勾勾嘴角,心想,这一趟还真是来对了。
沈宴宁驻足停了会儿,思索着今晚这个冲动的决定可能会让她走上一条不归路。她拨开寒沉沉的夜色,朝他走去。
孟见清看见她,深色眸底与这茫茫夜色融为一体,抿开唇笑了笑:“怎么又回来了?”
他说话时的声线很平,一般很难让人听得出情绪,可沈宴宁听得出,他高兴时说话的速度会放缓一点,音效也会放低一点,好像要通过一句话来将这份喜悦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