诀别词[破镜重圆](110)+番外
沈宴宁拢了拢身上的大衣,快速摘下手腕上的佛珠,一副并不想和他交涉太多的模样,说:“这个忘记还你了。”
孟见清身量高,站起来比她还要高出一个头,居高临下看着她,像是故意晾着她似的没有任何动作。
沈宴宁举着手一会儿觉得有些酸,也懒得再和他瞎掰扯,二话不说将那串佛珠重新套在了他的手上,低声说:“以后这种东西别随便乱给人。”
他挑挑眼,问:“给你也不行?”
沈宴宁晃了下神。
她退后一步,视线与他齐平,素来平和的脸突然勾起一声轻嘲,“这珠子我当初求来就是保你平安的。就算给了我,这福气也不会落到我头上,我收来干嘛呢?况且又不值几个钱。”
职场浸淫两年还是让她沾上了一些商人市侩,嘴也变得犀利起来。有些时候表面虽然看不出什么,但其实内里跟着岁月长河早就变得面目全非。就像这些年,异国三载,她逐渐改掉了过去二十几年来的餐饮文化,开始尝试一些从前不爱吃的菜肴。
只有孟见清,她好像本能地没有办法拒绝也没有办法坦然面对,以至于重逢后的每次相遇都显得剑拔弩张。
凌晨的机场笼罩在一片雾气中,自动门出口不断涌出乘客,暴雪难行,连道上的出租车寥寥无几。恶劣的天气让每个人脸上带着几分倦意和寒冷的疲惫。
载着沈宴宁来的那辆车早就被人先行一步抢走了,她被迫只能等下一辆,偏偏她又不是个善于争夺的性格,只能干杵着看着本就不多的出租车从眼前开走。
月明星稀的夜,孟见清单脚点地靠在柱子上,盯着她冷然的侧脸,唇角慢慢舒展,上前走两步,笑意斐然,说:“坐一会儿吧,这鬼天气一时半会不见得能打到车。”
沈宴宁蹙眉睨他一眼,脸上表情称得上是一言难尽。
他似乎是知晓她的不耐,嘴角愈发翘起,扣住她的手往长椅上一坐。
透骨冰寒的夜,两个寂寞的灵魂靠在一起,久别重逢的陌生感再次油然而生。他们曾经有过最恩爱的一年,也曾怒目相向直至分道扬镳,如今挨肩并足坐在异国的茫茫雪夜中,竟会错觉般地生出一种归属感。
沈宴宁好似对命运束手无策,低着声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孟见清捏着她的手亲了亲,不算炽热的温度从手背肌肤一路游走,将她的整个身体包裹。
沈宴宁听见他说:“因为你在这里。”
他这个人好像天生会调情,一句简单的话,不加任何修饰地从他嘴里说出来都能成为一句动听的告白。
这样的本事,她在二十岁的时候有幸领教过。
这些话因为听起来不太诚心,又配上他这张孟浪的脸,会让人觉得有点儿轻浮,可他说话的时候眼睑微微下敛,柔情似水的双眸澄澈到能看清他对面的自己。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人的心是很容易妥协的。
沈宴宁维持着一丝理智,问他待会儿去哪儿?
孟见清头蹭过来,鼻尖轻轻蹭过她的耳边软肉,声音懒懒的:“不知道。”
他这趟旅程是临时决定的,连机票都是托人才弄到,哪里有时间再去订一家酒店。
“要不你收留我一晚?”气若游丝的嗓音像毒药一样渗透进骨髓。
“不行。”沈宴宁斩钉截铁地一口拒绝,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她交友的最后一道防线就是房子,这些年哪怕和Adan情到深处时也没允许对方在家里留过一夜。因为她太清楚,房子一旦沾染上别人的气息就很难再剔除掉了,这种极强的自我保卫意识也是让她和Adan的关系最终走向破裂的主要原因。
她斟酌道:“我可以帮你问问,或许我朋友能帮你订到一间房。”
孟见清把整个人的重量往她身上压了压,虚阖着眼瞧她,没说要也没说不要。
就这样沉默了几秒,他突然直起身,怠惰地抬抬眼,“也行。”
人体肉墙一移开,沈宴宁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却被一股强劲的冷风袭面而过,冻得抖了几下。
她哆嗦着站起来,心里腹诽一句小心眼。
孟见清恍如她肚中蛔虫,凉丝丝地瞟她,提醒道:“条件太差我住不惯。”
沈宴宁:“......”
大约是这两年经济上有了些底气,她脾气也比从前硬气不少,也没惯着他,提着行李就往租车道上走,招徕一辆好不容易等到的车,没好气地转头问他:“你上不上来?”
“上——”不远不近传来一道懒散的声音。
某人放完行李,大爷似地往椅子上一瘫,双腿赤喇喇地敞开。
沈宴宁瞥见,忽觉脑门突突地跳,食不甘味地心想——她这趟回头路真是吃饱了撑的,尽给自己找烦心事!
车子先开到孟见清下榻的酒店,那是市中心唯一一家这个点还亮堂的宾馆。司机先下车帮他搬运行李,孟见清一点儿也不着急,手从大衣外套探进她腰间,慢悠悠地揉搓,暧昧低笑:“你不送送我?”
沈宴宁被他这过分亲昵的挑拨弄得身体僵硬,司机安置好行李随时会过来,她的不安全落在他眼中,于是愈发肆意。
后视镜里的身影越来越近,她连忙侧过头飞快地在他脸上吧唧一下,然后柔腻地一笑,“我明天再来看你。”
司机过来时,孟见清的手恰好从她身上移开。他神态自若地收下她这句承诺,嘴角若有若无地一抹笑,“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