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烬(96)
“评价咱们家麦麦就两个字,体贴入微。”
麦泱感觉不太对劲,掰着手指头数,纠正道:“那是四个字,孟姨。”尾音拖着波浪号。
对于她的较真,孟女士乐开了花。
范言动作很快,三步并作两步将孟女士安顿好,忙活之前还不忘给她盖上个波西米亚风的披肩。
“张嘴,奖励你一颗软糖。”说这话的时候麦泱情不自禁地也张大了嘴巴,糖进范言嘴里后,她又从兜里掏出一颗硬糖,撕开包装纸,美滋滋放进自己嘴巴里。
苦了谁都不能苦了她的樱桃小嘴。
云枝婳今天的耳坠是樱花形状的玻璃制品,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虹光,一瞬间闪到了麦泱的眼睛:“你的耳坠真是要闪瞎我的眼啊。”
“闪瞎了刚好我来做你的眼睛。”范言想也没想地蹦出来这么一句土味情话。
柯诀皱了皱鼻子,克制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冷冷道:“你土不土。”
“咦,真的太土了,我要离你远点,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咱们两个认识。”麦泱使劲往云枝婳那边移动,假意离范言越远越好。
麦泱发间别着的郁金香发夹滑落到肩头,范言捡起来佯装不还给她,她由于个子太矮,不管怎么扒拉都无效,最后还是范言重新帮她把发夹别好。他腕间的檀木手串随动作轻响,与远处的手风琴艺人发出的曲目微妙共振。
云枝婳转头看见柯诀将腌渍好的梅子饭团摆成花瓣形状,正当她起身要过去帮忙时,惊蛰突然打翻玻璃杯中盛放的椰子汁,白色液体在蓝白棉布上洇开夏日海岸线。
他拿了块吸水毛巾,惩罚似的盖住惊蛰的眼睛,它扭动着身体想把遮挡物甩开,不料撞上了旁边的路灯,发出很大的声响。
云枝婳见状拍了柯诀后背一下,赶忙去把吸水毛巾移开,重见天日的惊蛰环绕她走了一圈,轻快地摇摆着尾巴。
随着太阳的移动,树影斑驳,野餐垫一半在阳光下,一半在在树荫里。她和麦泱一起挨着脑袋躺在树荫下微眯着眼看天空,云层流动,这个季节的阳光并不炙热,是温吞的、舒服的。
柯诀和范言在一旁坐着聊天,无意间他瞥见云枝婳雪白的脖颈间映上一抹春日的暗绿,萌生了一个邪恶的想法:好想咬。
云枝婳当然不知道他的内在想法,还是舒舒服服地用手抵在额头上,惬意地享受好不容易闲下来的时光。
麦泱倏然从随性躺平变成席地而坐,嘟囔道:“好想每天都能够躺在这里浪费时间呐。”
孟女士原本和姜叔说着话,顷刻停下来接麦泱的话:“我也想,多美好啊。”
麦泱上前挽住她的胳膊,狗腿地摇晃道:“那我们有时间就再过来,孟姨你还要给我们做梅子饭团,好好吃。”
“好。”孟女士在心里告诉自己要信守承诺。
麦泱踢踢还躺着的云枝婳说:“那边有卖风筝的,我们去看看吧。”
云枝婳寻了个极其舒服的姿势躺着,完全不想动,摆摆手说:“你叫范言陪你去呗,我正舒服呢,不想动。”
“走吧,咱俩去买风筝。”麦泱说完便把范言拉走了。
大约五六分钟左右,云枝婳见她手里拿了两个风筝回来,一个是蝴蝶形状,还有个是金鱼形状,整体看上去质量不是很好的样子。
“呐,这个蝴蝶风筝给你。”麦泱伸手递给她,还不忘把翅膀上的褶皱捋平。
云枝婳接过后说:“之前没玩过,我不会放风筝。”
柯诀扬眉道:“我会,等会我把风筝升起来,你拽着线就行。”
“是啊是啊,这个很简单的。”
她说简单,云枝婳真信了。
风筝一开始腾空得很高,顺着风呼呼啦啦地在空中手舞足蹈,尼龙布发出困兽般的呜咽。可惜柯诀走了没一会儿,落到云枝婳手中的风筝像喝醉了酒的老汉,刚攀上树梢又斜歪着好似要栽下来。
她手忙脚乱地收线,塑料转轮在掌心擦出火星,指节被尼龙绳勒出蚯蚓状红痕,却只收回一团乱如麻的结。
蝴蝶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吻。
麦泱的金鱼风筝飞翔稳定,待阵风一来,她将风筝线轻拉,边跑边慢慢放线,霎时间又安全无虞。她在心里默默念叨:小金鱼快告诉我,你飞得那么高,看到了什么?
她的笑脸若有所思,目光转向另一边时,看见云枝婳苦着脸正在慢吞吞解打结成一团的线。她用胳膊肘碰了碰范言,示意他拿一下手里的风筝线。
范言一接手,麦泱立马跑过去云枝婳身边,瞟了眼地上一潭死水的蝴蝶风筝说:“刚刚不是还飞得挺高的嘛,怎么现在这么快就睡着啦?”
云枝婳有些轻微的挫败感,声音上扬,吃味道:“别说了,柯诀一走它就罢工了,真是狗仗人势。”
麦泱在一旁咯吱咯吱笑了起来,等笑够了才说:“我来解开吧。”
由于线太过于细小,乱七八糟地揪成好大一团,麦泱低着头,花了好长时间将其解开。她把线收好后说:“小问题,我们重新放一次,铁定行。”
云枝婳望着公共厕所门口走出来的行人说:“好,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先去上个厕所。”
从厕所隔间出来,云枝婳洗完手后站在洗头台前补妆。整块明亮的镜子上忽然出现了向朝盈的脸,云枝婳条件反射地侧头看了她一眼,回正脑袋继续补口红。
感应水龙头随着向朝盈的伸手而出水,发出哗啦啦的水声。公共厕所的洗手台只有两个位置,很逼仄,两人属于是并肩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