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雨又来临(85)
空气中夹杂水汽混杂泥土的腥味,细密雨水簌簌打湿裤脚,两人脚踝处都明显的洇湿痕迹,
正准备离开的她,意外见到个人——郑铎曾经的司机兼助理小张。
远远的水幕朦胧,那个人打把黑伞逐渐靠近,余思好好奇注目惊讶地一眼认出了他。
来人也很意外,握着三四束黄白相接的菊花的手明显一顿,微微朝她颔首,沉默地等待两人离开。
伞被陈聿明拿走,稳稳罩在两人头顶。她抬眼见陈聿明的模样应该也看见了他,但两人目光也只是短暂相触,默不作声地错开。余思好被拉着离开,出于好奇还是扭头看了眼。
小张放下伞,淋着小雨,怀里仿佛藏着什么易碎品,等他小心翼翼地摆到地上余思好才看清具体物品,是超市货架上常见的瓶装酒。
大多数喝这种酒的人不言而喻。
雨点啪嗒啪嗒打在伞面上,她满脸惶然,脚步停在原地。
陈聿明走着走着,牵住余思好的手,反方向向他施加了一股力,所以他也跟着她停顿在原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同一个方向。
玻璃酒瓶上落满了雨水,一滴一滴的,因张力聚成一堆,又因重力原因顺着瓶身滑落,隐没进泥土里,余思好悄然无声地在心底想象,远远看那个半蹲着的身影,所以落下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缓慢呼吸间,余思好望向陈聿明:“他也受害者,对不对?”
陈聿明沉默地紧握伞柄,眸色不清。
雨越下越大,成群的雨点倒豆子般拍打伞面,头顶上终于传来他低沉的应和。
“嗯。”
“不止一个人,对不对?”
她指的是相互合作的受害者家属。
没料到的是陈聿明沉默地轻晃脑袋,“没有,只有他一人,当初我能找到的只有他。”
大概是时间太久磨掉了人心,安于现状,可偏偏有那占比很小的少数人。
陈聿明遥想初次见到小张的时候,是个在校园里奔忙勤工俭学,孤身一个人努力活下去的孩子。
余思好垂下脑袋,手指穿过他搁在裤缝间干燥的大掌,紧握,此刻她像穿透陈聿明心脏流向四肢百骸的温水,平淡有温度。
“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了......”
说话间,她的声音带上浓重的鼻音,抬手晃了晃两人紧握的手。
嘴唇翕动,陈聿明总想说什么,又深知自己说不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漂亮话,只有轻轻的应声。
这会儿她主动牵着手带着陈聿明向前走,嘴里是讲不完的话,“小张家里现在还好吗?现在他哪工作?我们可以经常请他吃饭吗?或者常联系之类的,婚礼的时候可以请他来吗?”
陈聿明反握住她的小手,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脑袋好似长偏了,抓住不事情的重点。
“那么急不可耐地想嫁给我?”实话说他还没来得及为她准备一场求婚仪式。
余思好瞪他,“我现在说的是这个事吗?”
“好啦好啦,小张现在在舅舅的分公司里,也可以经常联系请吃饭,”陈聿明弓着腰,双手合握住她的双手,语调郑重,“一切全部遵循你的想法,老婆大人。”
余思好一惊,陡然红了脸,怒斥:“滚蛋,谁是你……简直胡言乱语。”
陈聿明没忍住笑出声,“好好好,我胡言乱语,赶紧回家吧,我的公主。”说着,他打开车门,边撑着伞,颇像个忠心的家仆。
面色缓和,余思好勉为其难坐上副驾驶。
“今晚我想吃青椒炒肉,糖醋里脊,清炒时蔬……”余思好报菜名似的,小嘴噼里啪啦不听,“只有这些才能哄好我。”她边说,边往陈聿明方向悄摸摸偷瞄。
陈聿明笑,不能分散开车注意力,所以连忙答应下来,点头如捣蒜,“好好好,我的小公主。”方向盘一转,绕了条经过商超的路。
超市里,陈聿明推着购物车跟在余思好身后,几乎她想吃什么,往里放什么,整个小推车几乎堆满。
偶然路过生鲜区,余思好站在大大小小水缸前和游鱼大眼瞪小眼,扭头看向陈聿明。
他顿时秒懂,幸好今天买不用排队杀鱼,“你挑一条。”
“小姑娘,这边鳊鱼新到的,鲜活。”卖鱼婶婶凑过来,指着某个方向的小水箱。
她瘪起嘴摇了摇头,陈聿明也正淡淡地笑着看她,替她说出口,“来条鲈鱼吧。”
他考虑到鲈鱼的刺较少些。
卖鱼婶子抄起渔网捞陈聿明面前小水箱里的鲈鱼,银色鱼尾一摆,溅起水花,其他鱼受了惊跟着甩尾,不出意外。
——溅陈聿明一身水。
余思好捂着嘴闷笑,目光在逮鱼婶子和掸身上水的陈聿明逡巡,幸灾乐祸地评价:“哈哈、鲈鱼也很鲜活。”
陈聿明无奈笑,“就这个吧。”
“好嘞——”
余思好平移凑过去,嬉笑,在陈聿明耳边悄声:“鱼的复仇。”
行云流水间,婶婶已经拎着厚厚黑色塑料袋到她面前,余思好乖巧地说了声谢谢,陈聿明顺手替她拿着袋子,高高拎起,偏偏欠欠的往余思好脸上凑,仿佛要用手里的东西吓她。
余思好来回躲闪,站到一边,怒目瞪他。
陈聿明将装鱼的袋子挂到购物车上,笑:“人的反击。”
走了三五步,发现身后人没跟上来,陈聿明停下脚步,拉着车往后退,“怎样?扮演雕塑?”
余思好抱着手臂,假装生气的样子,“哄不好了!”幼稚得和隔壁不买糖就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小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