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西之后(65)+番外
我怕让教导主任知道我们班提前放学的事,还想着躲到哪里,他们就已经到我们跟前了。
方阿姨把坡跟鞋踩得吱呀作响,她的脸上难得没有那种一以贯之的温柔和蔼的笑容,冷下一张脸,但好歹还维持着体面。
教导主任跟没看见我似的,径直走到教室门前,敲敲门,老师和同学就都开始往门口看。
“李老师,叫一下你们班李思凡和陈州。”
对于学习好成绩好的学生,教导主任通常都是和颜悦色的,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有什么事在秘而不宣。
陈州搁下笔,从后门走出来,李思凡却没动,她的同桌用笔碰了碰她才把她叫醒,对她说:“教导主任叫你。”
陈州走出来,看到站在走廊上的眼神里有一瞬惊讶,但一抬头,看到教导主任和方阿姨,好像立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对我使了使眼色,让我下去等他。
教导主任现在显然也没有心思管我,等到李思凡出来,带着他们就往办公室走。
班里被击起了不小的水花,我听到有人在小声议论。
“怎么回事,怎么把他俩一块叫出去了,又有什么露脸的事?”
“你没看他那样子呀,脸臭的跟什么似的。你说,会不会是他们俩在拍拖被发现了?”
“有可能,他们平常走的就很近。”
很难说清我是出于什么原因,担心,可到底是担心什么,我不想去想,剥开我的龌龊。总之我到底偷偷跟了过去,停在办公室门前。
老师都已经放假回家了,门没有关,他们的话轻易传进我的耳朵。
“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监控上照的清清楚楚,陈州,你不要仗着你学习好就为所欲为!”
“还有你李思凡,你进校的时候是全校第三,用得着作弊吗?你们两个解释一下!”
在我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坐在一边的方阿姨,她从不当众发怒为难,但此时的脸色真不好看,几乎可以说得上可怕了。
那双藏在眼睛下面,和李思凡十分相似的眼睛,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那目光好似一柄锋利的刀,正一寸一寸划开她的皮肉,拆解她的骨头。
“嗯,我们作弊了。”陈州说,他的声音很淡,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情绪。让教导主任的愤怒都显得像打在棉花上的拳头一样无力。
我只能看见李思凡的背影,她穿白色的长款羽绒服,怎么都不会弄脏。
那件白色羽绒服抖了抖,之后是她的声音,重复着陈州的话:“嗯,我们作弊了,是我让他帮我的。”
我很惊诧,我没见过这样的李思凡,印象里的她从来都是善解人意,知性温柔,像一朵洁白的栀子花。可这现在这朵栀子花,仿佛已经有了枯败的迹象。
“你自己明明学习很好,为什么还要作弊?”
“不好,我学习不好。”李思凡说,“我做不了题,看不了字,看久了就会头晕恶心,写不了试卷。”
她说的轻飘飘,满不在乎,像极了用作敷衍的借口。方阿姨显然也是这样以为的,我看见她握着真皮包的手指都开始颤抖。
很久,她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从座位上猛地站起身,对教导主任说:“王老师,真是不好意思,给您惹麻烦了,孩子我先带回家教育,我会让她爸爸亲自上门拜访的。”
李思凡的爸爸是谁都不言而喻,教导主任也不好再说什么,让她们先离开。
出门的时候,李思凡看到了我,她的目光在我的脸上停顿了一下,然后笑了笑:“阿羌,我先走了呀。”
我说好,很快就看见陈州从里面出来,他看到我,也笑了一下:“谢羌,我得向你请教怎么写检讨了。”
他虽然话说成这样,却没有半点颓丧,不咸不淡的一句话,丝毫没有将主任怒不可遏的批评放在眼里。
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李思凡要作弊,其实在她说那些话的时候,我也以为只是托词和借口,还是很拙劣的借口。
直到后来,该经历的都已经历,该发生的都已发生,再回想起过去这件事,我才明白,她并没有说谎,那时的她真的已经到了这地步,试卷上的字好像变成了虫,爬进她的脑海里,无穷无尽地啃食起来。
我问陈州,为什么李思凡还要作弊。
陈州说不知道。
下课铃在这时响起,雀跃的声音从学校每一个角落传来,他上去收拾了书包,然后和我一起回家。
到自行车棚的时候,我碰到了徐川,他还没走,蹲在车下面捣鼓着什么。
我问他:“你还没回家啊?”
他的脸上被车油给蹭的一块黑一块白的,挺滑稽,看见是我,然后说:“哎,车链子掉了,我正修呢。哟,你们俩这么快就郎情妾意了?”
我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陈州却说:“谢羌,咱俩骑一辆吧,我载你。”
我大方的把自己的白色捷安特借给了徐川,让他不至于在这么冷的天走着回家。
陈州的后座不知道什么时候加上了垫子,用焊枪焊上去的,比以前舒服不少,他挡在我身前,我仿佛都感觉不到冷了。
我觉得这是我过得最温暖的一个冬天。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今年的冬比往年都要冷,冰寒彻骨。以至于那一点劈啪作响的火星,都让我无比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