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西之后(66)+番外
我望着陈州的后背,顺着去看前面被霜寒降色调的长路,分明是冷寂的凛冬,我却觉得我们的未来还有无限光明。
可惜生活最擅长的总是摧毁,年轻的我并不懂这个道理。
过年之前我妈打来过一个电话,我接了。我鲜少接她的电话,小灵通响起来的时候,我总是在它旁边看着光莹莹的屏幕,然后等到它自动挂断。
我妈再也不对我疾言厉色了,也很少过问我的学习,我知道,她是觉得对不起我。可她明明知道真正补偿我的方式只有一种,她却不愿意做。
我妈问我:“小羌,过年他不在,你要不回来陪妈妈过个年。”
我沉默很久,想她明白我的深意,我也想恶毒地对她说,妈,我再也不回去那个地方,我们也没必要再见面。
可她的语气里的小心翼翼实在太明显了,我觉得身为一个母亲做到这份上真说得上可怜,也开始舍不得雪上加霜。
“不回了,我买了挺多速冻,自己也会做饭了。”我说,挂断电话之前最后又对她说了一句:“妈,新年快乐。”
我觉得我有点像个大人了,看电视里的美食节目,也可以学着上面炒菜做饭。陈州是我的第一位品尝者,他只会说好,这个也好那个也好。
第一次我还相信,兴冲冲地夹了一筷子放进自己嘴里,齁得我眼泪都要出来了。
后来陈州在我家做饭,就连这件事他也有特别的天赋,让我难以企及。
那一年的春晚节目我已经忘记有什么了,只记得很好看,把我都得哈哈大笑,往后的很多年,都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陈州坐在我身边,他不用再饿肚子,问我:“谢羌,你以前告诉我你谈恋爱,是骗我的吧。”
我说:“是呀,那一段时间我真讨厌你。”
陈州没有问我为什么,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前方闪烁的屏幕,鲜红喜庆的幕布把整个新中国都装点成万家灯火,在我的耳旁,他说:“谢羌,以前我不明白,现在我明白了。我的生活里没有什么更重要,谢羌,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他好像一瞬间长大了,否则,一个人的十六岁,是如何说出这样厚重的话。
我看向他,目光慢慢挪过去,又穿过他,看向窗外洁白的雪。
“陈州,瑞雪兆丰年。”
第39章
39
陈州的寒假找了一份兼职, 出卖头脑和知识,给有钱人家的孩子做家庭教师。那家出价很高,至少在我们这个年纪算是很高的。
我知道钱永远是我们没办法忽视的一个痛点, 我问他做家教累不累, 陈州说, 比教你容易。
他永远都是这样,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仿佛就能模糊掉自己真正的感受。可他说得也并不完全错,毕竟在我多年的学习生涯中,陈州实打实帮助了我很多,能考上榆中, 考上我以后的大学, 都少不了他的的帮助。
说是改变我的命运,好像也不为过。
过年的时候徐川他们又打电话过来拜年,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混不吝,告诉我说:“你不知道吧, 款儿哥终于实现他的毕生之梦了。”
“什么毕生之梦?”
“还能有什么, 终于把人家杨豆给骗到手了呗。”
我十分惊讶,忽觉我离开这个小团体很久, 连这些大事轶闻都不晓得。
但其实不然,我们在学校时还是经常相聚的, 款儿哥和杨豆眼神里的那些暗流涌动我不该看不出来, 只是那时我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无边的痛苦将幸福吞噬地丝毫不剩。
“那你替我说一声恭喜。”我笑一声, “真想象不出来他俩在一块他俩在一块儿是什么画风。”
“您现在不也是名花有主了,欸,说好的好兄弟呢,怎么就剩我一个了。不成, 我要发奋图强,把你们这些撒狗粮的人都甩在身后。”
我觉得他说得真是可笑,长长地哦了一声,没有解释我和陈州并没有在谈恋爱,我想解释一个很浅显的道理,我们才十六岁,还是学生,还不能谈恋爱。
可这个道理大多数人都不明白,他们总是说,喜欢就在一起啊,管那么多干什么,青春就是要不留遗憾。
那时我听班里的女生聊八卦,默默在纸上写下陈州的名字。
当时我是怎么想的呢。我想,我和陈州其实一直都在一起,是这条名为青春的分界线分开了我们。
最后,电话里好像徐川他妈在叫他,他就匆匆忙忙挂断了电话:“新年快乐啊新年快乐,再见了。”
“再见。”我说。
陈州的兼职做的很顺利,据他说那家的女主人一见到她的成绩单眼睛都亮了,他家原定的要求是家教要会英文,为了陈州,连这个要求都放宽了。
我们学校这儿小地方根本没有口语课,可他还是跟着收音机里的外文频道练习。
陈州说:“多学一点又不吃亏。”
我嘁一声,心里默默地想,陈州肯定是知道,以后打工的日子还长着呢。
这个寒假没有给我们多长的时间,年前五天,年后七天,陈州每天做四个小时的家教,每个小时的课时费是五十块,一天就是两百块,一个寒假就是两千四百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