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西之后(75)+番外
我抬起头看他那张脸,故作调侃地哼了一声:“你还真是走到哪里都要招蜂引蝶。”
他很久没有说话,我当他是生气,转过头看,对上一张笑盈盈的脸,陈州笑起来,也是一口白牙。
我被他弄得莫名心虚:“你笑什么?”
“知道了,你别吃醋。”
我不明白,那双眼睛是有怎样的魔力,能够在洞察数学题和物理题的同时,顺便洞察人心的。
似乎要证明我没那么小心眼,我把安娜给他的呼机重新塞在他怀里:“人家给你的,我才不去送,得罪她,又要拿烟头烫我。”
说起烟,陈州眯了眯眼,看着我说:“谢羌,你抽烟了。”
讨厌的陈述句。
“怎么可能,是她抽烟,味道沾到我身上了。”我眼都不眨地扯谎,然后问他,“陈州,你才抽烟对吧?”
陈州笑了笑:“你不就见过那一次。”
他也真会模棱两可,我继续问:“那我没见过的呢?”
陈州又是笑了笑,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伸手锤了他一拳:“再抽烟小心得病!”
我们一起回了平西,又是一个燥热的夏天,我家的房子朝向好,于是我们的衣服洗了之后就都晾在了一起。
他的衣服实在单一,不是黑色就是白色,白色居多,灰沉沉的色调,好像他这个没什么活力的人一样。
陈州和寒假时一样,又去做了兼职,他有让人信任的外表以及实在亮眼的成绩,而且沉默寡言,从我妈开始我就晓得,他最招中年妇女的喜欢了。
那天我洗完澡,邻居送来一个西瓜,夏天的夜晚星星很多,我和陈州像小时候一样,一人捧着一瓤西瓜,坐在院子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他给我抵来一瓶东西,凉了我一下,是罐装的冰镇啤酒,啤酒沫在争先恐后地向上扎堆,我舔了一圈上面的沫子,尖锐的铁环将我的舌头割出了一小道伤口,鲜血从此冒出,不痛,只是有些腥。
陈州已经喝了小半罐啤酒,转头向我这边,看见了易拉罐上那一点鲜红的痕迹。
他的眼神从那个易拉罐上挪到我的舌头,嘴唇,下一刻,上面就传来柔软的触感。
陈州亲了我,亲了我的嘴唇。
然后他很快离开,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冲动,然后低下头跟我道了歉:“对不起。”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闷闷地哦一声,像是烧水壶里升腾到最上端破开的气泡。
我的脸一定很烫,我清晰地感觉到里面的鲜血翻涌,好像还有吱呀作响的声音,仿佛谁推开门,走进来,又走了出去。
我转头想要偷看他,却不知是巧还是不巧,正对上了他看过来的目光,那道目光里依旧坦荡,只是多了一些羞赧和慌张。
我们对望着,谁都没有收回目光 ,他好像确认了什么,得到我的默许,轻轻地,握住我的肩膀,黑夜里我闭上眼睛,因为紧张身体在微微颤抖。
我们谁都不是纯属的老手,青涩地摸索着,猛烈跳动的心脏让我没办法分心仔细去感受,以至于很久以后再回想起来这个我和陈州共同完成的初吻时,能想起来的只有灌进口腔里的西瓜和啤酒味。
陈州,我的陈州。
第44章
44
我大约知道了我妈用来说服沈文龙的筹码是什么, 又或者,是沈文龙用来倒逼我妈的筹码。
我妈上次带给我们的钱已经快要所剩无几,那个信封逐渐变薄, 让我不禁开始因为以后的柴米油盐而精打细算。
我数着为数不多的钞票, 又有一叠钱递到我面前, 陈州把他兼职的所有钱都递了过来,什么都没说。
我不想让他这么辛苦的。
“我回来给我妈打个电话吧。”
“别给她打电话。”陈州的眉毛皱起来,一点也不掩饰厌恶的深神情,“我现在也能挣钱了。”
我笑了起来,把那些钱全都收起来,放进小盒子里, 这是我们全部的生活经费, 我不知道这些钱足够我们生活多长时间,可我不想让他这么累。
“以后上大学还要钱呢, 那时候比现在还要多。”我说道,“大不了我以后还给她, 然后老死不相往来了。”
外面有什么动静传来, 我和陈州一起看过去,看见穿着长长的红色裙子的我妈, 她看向我,满眼受伤。
我怔愣了一下, 回避掉她的眼神, 不咸不淡地叫了一声:“妈。”
陈州很有眼色地适时从我们家离开, 他也看了我妈一眼,什么都没说。
我看着陈州的背影消失在我们家,才终于把眼神转向我妈那边。
“你是来送钱的吗?”我问。
“你就这么恨我吗?”她说。
我没有说话,说恨, 但几乎已经淡了,和我爸去世时的悲伤一样,我已经逐渐像时间妥协。我真正恨的人不是她,是沈文龙。
可她是我妈,我觉得她应该是天生就要爱护自己孩子的,所以那种不甘和委屈的情绪,酝酿久了,慢慢就会变质。
“妈,你一定要问这些问题吗?一定要我承认,我什么都不计较,说什么都不在乎,因为你是我妈,所以无论你对我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