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界掌管大耳刮子的神(11)
永寒君挑眉:「怎么,你们白腾幽蛇一族,回心转意了?」
韶幽冷嘲:「一个纤尘不染的稚子……呵,您费心将她展示在我面前,不正是为这一步?」
「我可不是在跟你商量。」永寒君一指我,冷笑道,「百年内,助她化形。」
「若做不到,你同这些炉鼎一样,被压榨成灰扫进地缝里,也没人在意。」
永寒君用实际行为告诉我:凡所求皆有代价。
我想救青荔他们,得在百年内顺利化形。
韶幽要摆脱炉鼎的命运,必须全力助我。
妖界,知晓我原貌的妖怪极少,即便我曾经在讲经堂吓过几个人,他们也不知道我是妖主之女。
我一直住在妖主洞府后的山谷,母亲下了禁令,她闭关期间,只有送饭的炉鼎可以往返。
对我来说,那里实在太小了。
除了几座硬邦邦的小山,便只有一个水坑,只够泡到我的小腿。
韶幽毫不客气地说,这是圈养牲口的行为。
在他的提议下,永寒君将妖域西部一大片荒僻的无妖区,划给我当了修炼场地。
她则亲自守在无妖区之外,闭大关。
第14章
幸好,我是个理想的学生。
做什么都能沉心静气,一点就悟,现在有了法门,更是修行极快。
但韶幽并没有太多喜色。
他觉得我奇怪。
「你想过吗?你做的这一切,不过是让自己变成一个更趁手的器物。」
「为什么还这么高兴?」
相处熟了,韶幽给我的感觉变了。
也许,他并没有那样正气凛然,也没有视天庭为死敌般义愤填膺。
那日与永寒君的对峙,义正词严,只是他的表演。
他在演,演他母亲青云君——那位真正德高望重的前辈。
韶幽吃准了永寒君的性子,虽然嘴上不饶,心中对她那叛徒师妹,依然怀有敬意与旧情。
他需要继承永寒君对他母亲的情谊,让自己好过一点。
「你难道不为自己想想?」韶幽退后两步。
「想什么?」
烈日当头,我训练累了,一头扎下水,直接喝干半个湖泊,这才仰起头,抖了抖身上的鳞片和毛。
「想想不用被人宰割的日子。」
韶幽收起了雨伞,扔到别处:「想想凡俗人间的天伦之乐,母亲的爱是很好的东西……你本不需这般努力,就能很开心。」
我懂得他的意思。
「但我并非凡俗人家的孩子。」我摇摇头,淡然道,「永寒君要的也不是孩子,而是助她伐天的利器。」
倘若我非利器,永寒君就不会生孩子了。
自然也没了今日的讨论。
「我觉得,伐天是件好事儿,一旦成功,五界受难者们各自都能落到好处。」
我语气轻快,眼中一片明澈真挚。
韶幽凉凉地笑了:「你能这样想,说明依然有冗余的权力和资源倾斜给你,你不必为生存空间忧虑,不必朝不保夕地逃命。」
「在这等世道下,天真乐观,才是第一值得炫耀的资本呢……就跟我当年一样。」他笑得嘲弄。
韶幽比我年长两百岁,却曾碎丹两次。
第一次舍弃妖骨,是为上天庭,碎妖丹凝金丹。
第二次则是青云君落难后,他几经流落,辗转为奴,先后被几位主家摄取仙基,金丹枯竭而散。
欺辱过他的,有仙人,也有大妖。
他自己做过妖,也做过仙,没什么不一样的。
无非是妖的恶粗蛮赤裸些,仙人的恶藏在市侩精明的伪善之下。
几百年的颠沛流离,韶幽大彻大悟。
什么出身、人脉、族类、站队……他唯一能依仗的,不过是自己这身残破的修为。
饶是两次内丹破碎,韶幽依然在三百岁之前,重新凝聚妖丹。
无论仙妖,内丹的凝聚都是修炼之基础,内丹的优劣,直接决定寿元与资质上限。
要说韶幽的这番境遇,给他带来了什么,不过是让他一次次被消磨得更平庸了。
越修炼,就越有这样的感觉。
韶幽以前的资质,可是被永寒君看中,执意要选作「欺天之器」打造的头一人。
他也曾狂热地追求过正义,自认为,我辈妖修,能为伐天大业牺牲小我,有何不可?
然后呢?
然后呢……
如今,他似负万斤之重的软骨蛇,爬得磕磕绊绊,举步维艰,却未必比小家蛇修炼得快多少。
「当年,青云君为何要投身天庭?」我好奇。
韶幽沉默下来。
我以为,他不会说了。
「因为,不够用了……」韶幽的笑,透出晦涩的讥讽。
铸造「欺天器」的主材料,妖界中已经耗空了。
永寒君是个固执的理想家,独裁者。
她坚信自己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对于她的伐天大业,投入了自己的全部——修为、寿元、前途、退路,甚至是子嗣和挚友。
但凡是为了天下苍生,她从不拘泥小我的牺牲。
她自己这样做,也督促身边人应像她一样,为大义,奉献全部。
在永寒君看来,青云君的孩子们,就是现成的主材料啊……
其中,韶幽最为出众。
也是最可能吞吃掉自己姊妹兄弟魂魄后,蜕变成为大魇,也就是所谓的「魂眼」,作为欺天器的主意志。
听到这里,我头皮一下子炸开了。
「难道说,我就是大魇?」
「是啊,多么疯狂。」韶幽双眼闪烁着诡异的冷光。
「所谓的欺天之器,之所以能遮蔽天机,便须得无所不用其极,极端至极,方能五十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