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她也不想修罗场(清穿)(206)
康熙看着曹寅,发觉他清减一些,但脸上看不出有何心事,他不咸不淡道:“子清还去胡同听戏?过得倒是潇洒。”
曹寅哪能听不出他话中意思?当即笑道:“能怎么办,快活过一天是一天,伤心过一天也是一天,自然要快活。”
高士奇紧张地揣摩他俩话里意思,摸不着头脑,瞥了眼纳兰性德,那人倒是始终清淡如兰,不喜不悲的,提到自己的生辰也不说句话。
康熙闻言凄然一笑,曹寅一下就想开了,洒脱得叫人惊叹,也只自己还沉溺其中不能自拔,不由摇摇头,说道:“也许朕应该学你,出去散散心,听听戏。”他顿了顿,问曹寅,“那戏当真极好么?”
曹寅当即吟了几句《桃花扇》中的词来,“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1】
他声音清凌凌的,在秋日虚掩的屋中缓吟着,屋中几人都是好词文的,听来都觉心折,一时品鉴咀嚼,无话。
好半晌,康熙道:“果真好词句,是谁作的?”
这回是高士奇答了,替孔尚任说了几句好话,康熙心里有数,记下名字。
曹寅又道:“文士好诗赋,容若生辰这日,同咱俩素有交游的友人自都会去庆生,皇上,臣有个主意,您最好是微服前去,暗中瞧好哪几位是堪荐用的,只要您看中,臣绑也得绑他去参加博学鸿词科。”
几人一起笑出声。
康熙出南书房后心情略好,经过卫素瑶值房的时候,步子一顿,脑海中浮现她在南苑摘野花和骑马驰骋的样子,夕阳影里,少女欢快奔腾,而今竟成木讷偶人。
他一时又恨起自己,把她逼成这样,便想着也带她出宫散散心,她是很想出宫的吧?
第111章
残照里那她是很决绝的。
一连几日,卫素瑶都安安静静地奉茶和睡觉,过着麻木而机械的生活,到晚上,康熙拥她在烈火煎煮中入眠。她一时分不清他们两个到底谁有病。
因为“癔症”的缘故,也因为康熙给她兜底,卫素瑶这位贵人虽然哪哪都不合规矩,但没人敢去乾清宫挑她不是。
又几日后,康熙觉得长此以往,她没病也会憋成病,便问她:“你在宫里有聊得来的人么?朕叫来陪你说话。”
卫素瑶没睬他,她的冷暴力完整地留给了他。
康熙对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也曾试图用她家人威吓她,但她已经看透了,知道他在她面前是矮一等的,根本无动于衷;也曾在气头上扬言叫她死,但一点威慑力也无,因为她仿佛心早已死了,只盼着他给予**的毁灭;更多时候是在夜里抱着她一遍遍忏悔,白天一地人跪向他,晚上他向她乞怜,而她毫无回应。
他明明知道她是有情感有思想的,可怎么也敲不破她筑起的坚固堡垒。倘若从没感受过就罢了,可过去她言笑晏晏,有许多藏不住的小心思,会与他缠绵热吻,他体会过卫素瑶的热烈,所以更不能接受她现在的冰冷,这太绝望了。
他给她擦了身上的水,给她穿上衣服,抱她上床。又是一个煎熬的夜晚。
“外头有出戏,叫《桃花扇》,朕带你去看好么?”
康熙没期待她回话,继续说:“下月容若生辰,朕着意微服出宫,你说,是扮成公子哥还是私塾先生的好?”
顿一顿,他自问自答:“私塾先生恐怕不大像,就扮成公子哥吧,朕带上你,你扮成朕的新妇。”
帐中安静极了,卫素瑶的呼吸很绵长,康熙也不知她睡了还是在听着。
但有什么区别?
绝望的潮水淹没了他,他闭上早已湿淋淋的眼睛,哽咽着说:“你就不能点个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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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卫素瑶的值房迎来了客人。
康熙笑着对卫素瑶道:“瞧朕带了谁来?”
他语气有些故作兴冲冲,但得到仍是铜墙铁壁的冷漠。
出了门,他吩咐在院中等候的沫兰:“朕听贵妃说,你与良贵人交情甚笃,一会儿你多与她说话,想办法叫她开口,朕唯恐她癔症加重。”
沫兰又惊又忧,“是,奴才记着了。”她顿一顿,犹豫问,“皇上,奴才能知道阿瑶......良贵人为何会得癔症吗?”明明中秋节那晚还好好的。
康熙想了想,“有回做梦魇住了,后来就成这样。”
沫兰总觉得奇怪,为什么会突然魇住呢?她不敢追问,行完礼就去敲值房门。
康熙看着沫兰的身影,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这个宫女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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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兰也是吓了一跳,扣门入内,起先压根没认出床上瘦骨嶙峋的女子是卫素瑶,但只能是她,她心中震骇,匆匆奔进去确认,想从床上之人的脸上找到昔日熟悉的影子,确认完后她怔怔的。
“阿瑶,这是你吗?你怎么成了这样......”沫兰的眼泪一下子出来了。
沫兰和卫素瑶说了很多话,卫素瑶会给回应,也会简单说几个字,但就是一副什么都提不起劲的死样。
沫兰觉得卫素瑶其实就是情绪差,压根没有“癔症”,皇上说得太夸张了。她对卫素瑶说会多来看她,下次给她带肉馅的糕点,要把她养胖回来。
出了值房,沫兰发现康熙立在另一头的廊下,她心里怀疑皇帝是不是在候她出来,她走过去行礼,果不其然,康熙招了下手,让她跟他走。
康熙领她走完长长的廊子,到了东暖阁,他在炕上随意坐下,抬眼问她:“都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