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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妃她也不想修罗场(清穿)(238)

作者: 若淆 阅读记录

叶藩本义愤填膺地要去帮忙,听了这话,一时不明情况,低声问纳兰性德怎么回事,纳兰性德想了想,也暗自狐疑,待看到芸官被官兵追赶时挣扎的茜色身影,心里一下子明悟透彻,心跳如鼓,摇头直叹:“我真是低估了子清的胆子!”

“什么意思?”

纳兰性德道:“窃玉夺珠,李代桃僵。”

叶藩道:“你越说我越糊涂了!这又关芸官什么事?”

忽听茂官放声大哭,芸官已押上官船,曹寅被施琅的手下推倒在船板上,差点没掉下水,大家眼睁睁看着芸官被带走,耳边是茂官撕心裂肺的哭喊。

施琅大笑两声,大船很快行远,凝成三个灰点。

-

江面再度恢复平静,西风阵阵吹来。

曹寅合拢大氅的边襟,舒了口气,船板上颤巍巍插着一支箭,他随手拔了,飞投入江中,箭矢直扎水底,没多少水花。

茂官蹲在地上,满脸是泪地对曹寅哭道:“爷,他们为什么要抢走芸官?芸官和我一块儿到醉春楼,一块儿被妈妈选中学艺,一块儿进的芷园,我们同吃同住,从未分开.......”茂官上气不接下气,“我是她的杜丽娘,她是我的柳梦梅,没了她,我可再唱不出游园惊梦了呀!”

曹寅慰道:“好茂官,不伤心,芸官进宫做娘娘了。”

茂官疑惑,不明白怎么回事,只觉好姐妹离开,给她拿主意的人没了,陪伴鼓励她的人没了,她无父无母,芸官是她的倚靠,可从此她又是孤零零的。想到此处,茂官心中哀恸,再次放声大哭。

江面波澜起伏,水点子溅到船头。秋兴过来搂了茂官,温声道:“好孩子,这里冷,咱们进去吧。”她哄着茂官进船舫,茂官的哭声呜呜地闷在船舫里,叫人听了喘不过气。

纳兰性德和叶藩也要进船舫避冷风,叶藩道:“子清,不进去喝热茶?你在迎风处仔细受风寒,在路上要找个郎中可不易。”曹寅无动于衷。

纳兰性德叫叶藩先进去,自己到曹寅跟前,低头打量这人,觉得认识这么久,其实对他并不太了解,沉吟好半晌才说:“我知道你狂,却不知狂妄至此。”

曹寅遥望江面,只是一哂。

“你送个假的回去,皇上势必震怒,打算如何收场?”纳兰性德替曹寅担心,却总是看不明白,皱眉问,“此举岂非多余?”

不会多余。曹寅想,既然史书上必须有个良贵人,消不去,避不开,那么只有让良贵人不是阿瑶,否则她还是会被抓回宫。

只有这样,只有。

很难说他在陈维崧的园子里见到芸官是否就抱有这念头,但后来去醉春楼为芸官赎身,他明确对她说过:“我只赎你,茂官不行。”

芸官恳求:“爷,我与茂官情同姐妹,我二人唱曲向来成双成对,少了谁也不行,请爷成全.......”

“你看我像菩萨么?”曹寅冲她笑笑。

芸官低下头,不言语,脸上显出倔强。

僵了片刻,曹寅才说:“带上茂官未尝不可,只是。”

芸官猛然抬头,“只是什么?”

“替我办件事,你点头,我立散千金赎你和茂官,你事成,我帮茂官脱奴藉。”

芸官听到脱奴藉,已经激动难言,顾不上为什么脱奴藉这事不含自己,她立即跪在地上,声音亢亮,“爷请说。”

“明年开春小选,我送你进宫,你可愿意?”

......

所以,芸官和茂官除了日常学唱曲,芸官每晚还要接受曹寅对她言行神态的纠正训练,曹寅不让玉裁使唤芸官做事,他总对芸官说:“记住,你是去当主子的,对我不用低眉顺眼。”渐渐的,芸官的气质谈吐与茂官逐步区分,茂官因此更依赖芸官了。

曹寅本想慢慢琢磨李代桃僵之计的细节,然而他也没想到事情生变,原因还是他这主谋沉不住气。

不过也好,夜长梦多,多等一日,阿瑶就被捆得越深,如今她在慈宁宫与外界切断联系,时机正合适。

今日他让芸官穿卫素瑶常穿的亮色衣服,让芸官戴上卫素瑶的桃花钗,在施琅眼皮底下对芸官反应紧张、举止暧昧,让施琅彻底锚定芸官。

临别,他叮嘱芸官:“此行凶险,生死难料,但你是聪明人,一定有办法向死而生。”

芸官极有信念,睁大杏眼,一字一顿,“爷,芸官非但要活,还要做人上人。”

“好,等你成功,我为茂官脱奴藉,给她在江宁找个好人家过继。”

“不,等我成功,我要把茂官接来宫里享福。”她骄傲地扬言,可是想到将与茂官别离,忍不住泪水盈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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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寅面色平静,眺望远景入迷,让人怀疑两岸山光水秀、春花遍野,然而纳兰性德随他视线看去,只望到苍山白水,满目衰朽。

他叹道:“西风渐起,别在外头坐太久,早些进来。”说着转身钻进船舫。

曹寅屈膝而坐,姿势疏疏落落的,冷风灌进衣襟,青灰色大氅一鼓一鼓地在风里扬。

目光掠过两岸群山,瞧不清那苍山之中的乾坤。

不知阿瑶现在怎样了?她在马车里睡懒觉是不是?她睡觉时嘴角会溢出点口水,只盼在外能收敛,别叫张纯修笑话。

这么想着,曹寅不知不觉就笑了。

西风平地起,江面漂来一波又一波的白浪。

他又想,阿瑶睡着了冷不冷,可想得到给自己披件斗篷?近来昼短夜长,山路不好走,等到天黑,她眼睛不好,不知道会不会怕?这事却忘了叮嘱张纯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