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她也不想修罗场(清穿)(239)
他一时又担忧起来。
余光里忽多一人,是秋兴坐到他不远处。
风来冷瑟,秋兴裹紧斗篷,开口说:“芸官长得像素瑶。”
曹寅猛然侧头看去。
秋兴又说:“芸官头上的桃花钗,是当初惠嫔赏素瑶的。”
曹寅不置可否。
秋兴神色恬淡,她有圆润的眼、圆润的唇,嗓音像午后轻拨古琴的声响,她是没有一点棱角的女子,说话也和和气气,“真想不到,娘娘千方百计逼素瑶去乾清宫,最后还是没能如愿。”
风把她温厚的音色吹散了,她的话便显出几分沧桑。
往事历历,秋兴想起第一次在夜里找到卫素瑶的样子,对方是懵懂的迷路的小姑娘,睁着圆溜溜的眸子,好奇地观察她、观察延禧宫,透着股鬼祟的机灵劲。现在那个小姑娘成了和人私奔出宫的良贵人,命运真是擅长写戏,叫人惊奇。
“素瑶现在好吗?”
曹寅道:“现在不知道,将来一定会好。”
第130章
放小狗他的狗都是好的。
慈宁宫花园的东庑佛堂里,“四星客华”的黑漆匾额已挂上,此处不再单调,然而今日东庑廊下并无抄经的人,也没有三妞、何春林等伺候良贵人的下人。
人全跪在乾清宫东暖阁,大伙儿头也不敢抬,皇帝问一句,底下凡是有人能答上的,都一点不落地说了,但没人知道卫素瑶去了哪里,找遍了宫里每一处角落都没有。唯一的线索是卫素瑶寝殿里的那坛枇杷酒。问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说原打算给良贵人一坛的,可还未来得及送出去。再问徐乾学,徐乾学信誓旦旦举手说,这筐枇杷酒乃他内子亲手酿成,他在这世上只给了皇上一人。
康熙不得不疑到曹寅身上。乾清宫的下人说,曹大人昨日临走带了一坛,纳兰侍卫舀了半坛。
康熙脸上蒙了阴气,在座上一言不发。底下人埋头入膝,额头沁汗,大气不敢出。
好半晌,康熙发出冷笑,起身来回地踱步,唤人道:“朕记得济度手下有名叫施琅的副将,自称擅长水战,去把他叫来!”说罢,他眼底泛起一丝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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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暖阁众人听得皇上派施副将去堵截曹寅,心中惊疑,聪明如何春林心里已然猜到几分,不由面色大变,背上冷汗涔涔。施琅去后,众人屏息跪在殿中,又饿又怕,只闻得皇帝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声,闻得他发出的愤怒沉叹,时间像变得很慢。
梁九功通报说佟贵妃求见,康熙摆手只说不见。梁九功为难,“皇上,贵妃说是为的良......贵人的事情。”康熙这才稍缓了神色,“叫贵妃在院子里等,朕同她走走。”
佟贵妃一见康熙便觉他神色有异,待要再看,他却将杀气埋藏,温声道:“贵妃有事禀朕?”
佟贵妃点一点头,回头对丹淙和沫兰使了眼色,屏退二人,对康熙道:“今日霜降天,臣妾开始备年节事宜,想到良贵人素来病症缠身,册封至今竟还未定做吉服和帽冠,因此带了内务府的人去为她量体裁衣,没成想,她所居偏殿竟无一人,四下里空空如也,臣妾觉得奇怪。”
康熙微笑道:“贵妃有心,良贵人昨晚癔症加重,朕担心她出事,也恐吓着太皇太后,便让她歇在朕的东暖阁,伺候她的人也都跟了来。”
佟贵妃讶然,喃喃道:“原来如此,良贵人现在可好?臣妾去看看她。”
“不必去,良贵人一时半会不能见人,”康熙眸色暗深,带了戾气,“她疯得可怕,会吓着贵妃。”
佟贵妃捏紧手帕,不知为何,只觉皇帝这话说得咬牙切齿,她当是错觉,背后却还是起了层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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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贵妃回承乾宫的路上始终心事重重,忽然将步子一顿。
丹淙扶了贵妃问:“主儿,可是有什么不对劲?”
佟贵妃捏着丹淙的手,“你也觉得蹊跷?”
丹淙看了眼旁边的沫兰,“主儿,您瞧沫兰就知道了,这丫头从慈宁宫出来就神思不属,正是担忧良贵人的缘故,按说,皇上自称担心,为何能同您温言笑语?”
“皇上不显山露水。”
丹淙摇头,“可您不觉有些过了吗?”
佟贵妃不由地看了眼沫兰,沫兰却抿唇一笑道:“丹淙姐姐胆大心细,但未免胆子忒大,竟怀疑起皇上来了,奴才一路上是在担心良贵人殿里的小狗,人都搬去了乾清宫,可就没人照看小狗了。”
丹淙狐疑地打量沫兰,沫兰温柔地牵起佟贵妃的手臂,撒娇地央求:“主儿能容奴才去跑一趟,把小狗带去乾清宫吗?”
佟贵妃噗嗤一笑,点了沫兰的额头,促狭道:“误会你有情有义了,原来你惦记那跛脚小狗呢!的确瞧着可怜兮兮,主人病了,谁都不要它了,你去问问乾清宫收不收留吧。”
沫兰得了应许,笑生两靥,立即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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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兰回到慈宁宫,正遇着苏麻喇姑指使下人在门口装挡风暖帘,沫兰上前行了个礼,“姑姑好。”
苏麻喇姑正扯着帘子,手上一顿,扭头问:“你怎来了?”
沫兰道:“刚陪贵妃去了乾清宫,听闻良贵人病得严重,贵妃担忧良贵人,怕她身边人马虎大意,伺候不周,便叫我过来问问姑姑。”
“哦?”苏麻喇姑听她口齿清晰伶俐,语调温柔,不由多看她两眼,往廊下走开两步,“你要问什么?”
沫兰道:“皇上说良贵人癔症加重,人很疯,我想问姑姑,前几天我送来肉月饼,良贵人分明吃得很香,瞧她神态举止,只比从前更端静,好端端的,怎么会又发癔症呢?”她越说,脸上忧愁和心急越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