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她也不想修罗场(清穿)(247)
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也许不该叫她良贵人,因为宫里的冒牌货已经被皇上贬去辛者库,如今世上没有良贵人。
施琅暗自惊异之后,始终未听到皇帝下令,便问:“皇上,要臣去找回她吗?”
皇帝没有声响,施琅斜眼偷瞄,在皇帝瘦削而紧绷的下颚见到了滴落的水珠,那么重的一颗,碎落在他领口,应当是泪。
他心头一震,拱着手,默默后退至高士奇身边。
高士奇奇怪地看了眼施琅,挥着扇子问:“施将军怎么退回来了?皇上是什么意思?”
四周无声,高士奇看不明白,视线投向梁九功,“梁谙达,要不去问问皇上,他还找不找良贵人?不找的话,而今微雨迷蒙,江水涨潮,鬼天气不适合巡视河工,是否改日再来?”
梁九功知晓皇帝习惯,他此刻需要独处。便也不做声,只蹙着眉。
高士奇拿扇子一拍手心,提起荸荠篮子,“你们都哑了?那我去问皇上,总不能叫他在风头里淋雨吧!”
他这话点醒里梁九功,对方如梦初醒地跟在他后面,神情懊恼。
高士奇走上前去,待要转身到康熙面前问他话,却见康熙双目微红,一行又一行的泪汩汩地从眼眶里流出,流了满脸。
高士奇吓得差点没跌倒,缩着脖子急转回去,正撞上梁九功前来,忙抱住梁九功宽胖的身子,将他往后推。梁九功想要开口说话,高士奇捂住他的嘴,他胳膊上不巧挂了个装满荸荠的篮子,咚地撞上梁九功的肚子,梁九功又痛又发不出声,直瞪高士奇。
高士奇低声道:“皇上在伤心。”
梁九功拽开嘴上的手,晃了晃手中的伞,低声急道:“我知道,我怕他染风寒,给他把伞打上!”
一柄青油纸伞遮在康熙上方。
康熙面不改色,眼睛仍望着那群河工,起初还能盯着那瘦小的身影,随着人影的来来去去,他已经不知道她是哪个,他认不出她了。
那儿的每个人身影都相似,一样的卖力劳作。他一想到他的良贵人,那个娇俏灵动的小姑娘,也在这群人里头,她宁愿干苦力活,宁愿被泥浆溅脸,也不愿回来理会他,他就疼得不能呼吸。
找到她了,然后呢?
他在此处快把这一生的眼泪流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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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书带着张纯修来找人,两人在河工中间分头呐喊寻找,始终没见卫素瑶的影子。
由于两人在人群中乱蹿,影响到工人们,被人嫌弃地拦住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到一边去?别在这里碍事!”
张纯修好声好气问:“大哥,我们来找人,我家书童不见了,你有没有见到一个个子这么高的,很瘦,长相俊俏,青灰衣服的少年?”
墨书补充:“瘦瓜子脸,皮肤白,说话娘娘的。”
那河工抹了把胡渣子说:“噢,好像今天是有这么一个小白脸,不知是不是你找的那个。”
“大哥说说看。”
“他跟咱们刘工头去淮安地界修坝了。”
张纯修和墨书二人互相一瞪,同时“啊”了一声。
那河工道:“刘工头找不到人跟他去,咱们有儿有女哪走得开,就那么几个光棍愿意,小白脸也在里面,你们要是想找他,那就晚咯,这会早跟车队走了。”
张纯修失落懊丧,一路上都在责怪自己,为什么不跟着住出来,要是他在一块,出去买画材和雨具就犯不着卫素瑶出门。
“我对不住子清,我把韦姑娘弄丢了。”张纯修抱着头坐在靳辅前院的台阶上。
墨书劝道:“先生,那大哥说的也不一定就是韦姑娘,韦姑娘也许躲去了别处。”
张纯修揉着脑袋,自嘲道:“有几个小白脸会来做河工?必是韦姑娘无疑,我竟使韦姑娘沦落至斯!”他喉咙哽住。
“先生别自责,要怪就怪那恶霸!韦姑娘都逃出来了,说明一百个不情愿,他还不放过人家,有没有天理王法!”他骤然一顿,起身爆喝:“恶霸!就是他!他就是逼走韦姑娘的恶霸!”
张纯修愣然抬头,只见康熙一行人从门口进来。墨书不依不饶奔过去,指着康熙,扭头向张纯修说:“先生,就是他!他逼走了韦姑娘!”
施琅横眉怒目瞪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书童,康熙却恍然未觉,一径往里走。
张纯修晃晃悠悠站起,横行数步,挡在康熙面前,想他果然是京城过来的人,一切都说得通了。他心情复杂而激动地拱手问:“敢问王公子,我家书童说的,是真的吗?”
康熙睨他一眼,“嗯”了一声。
张纯修大骇,再看面前这贵公子,眼神霜寒能叫万物凋敝,面目凄哀中仍不失威严,张纯修心如潮涌,怔怔不语,片刻后道:“韦姑娘人在哪?”
“不知道。”
张纯修忍下愤怒,又作一揖,固执道:“请王公子交出韦姑娘!”
康熙眼睛还是红着,闻言眉间一蹙,心如刀绞,只得挑叫自己痛快的话说,于是矜傲道:“我把她藏在我的地盘,叫曹寅找去吧。”
第135章
剑花鲜曹大人岂是你想见能见的。……
张纯修不想王公子中午还和他好好地论丹青,举手投足疏淡有礼,此时却语带冷箭,十足挑衅意味,不由愣了一瞬,胀红脸,气得说不出话。
一直到康熙冷然走进后院,张纯修才转醒似的几步追去,在康熙背后唤道:“王公子!那是我好友钟爱之人,人家两情相悦,你为什么非得拆散他们?”
这话无疑如锥子扎进康熙心里,他负手转身,投来讥诮而锐利的目光,抽搐唇角道:“两情相悦?哈哈,好,天大地大,曹寅有种就把卫素瑶找出来,找到了,我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