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她也不想修罗场(清穿)(260)
曹寅轻轻在她唇上一吻,四两拨千斤地,让卫素瑶滔滔不绝的话语戛然而止。
卫素瑶睁大眼睛,心惊肉跳环视四周,所幸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徐德亮身上,且她背着众人,没人看见发生什么,她急声道:“你在干什么,你不怕被人看到,说你有龙阳之好?”
“我只怕你太啰嗦。”曹寅没好气地落下句话,走开了,走到跳得像斗鸡似的徐德亮身侧,扶他一把。
徐德亮跳了几下,只觉肩膀上有道稳健的力量,将他一下扶稳,眼前上下闪动的画面中出现韦大宝的身影,徐德亮心存一分感激:“多谢!真想不到韦兄弟你看起来浑身是刺实则......哎哟!”
曹寅突然松手,徐德亮没站稳,掉了鞋的脚只好踩实地面,别提多狼狈。曹寅瞅他一眼,面无表情,“徐大人对不住,我以为你站稳了才松手,原来你没站稳啊,怪我,怪我,你先这么踩着地站一会儿,我去给您找鞋子。”
他随即出门右拐。
徐德亮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心想这韦大宝到底是敌是友啊,太难看透,脑子转了几个弯,突然意识到不对,喊道:“喂!你走反了!我的鞋飞到那边!那边!你往这边走干什么!”
便在这时,徐德亮吩咐出去安排车马的下人返回,抬了暖轿来,卫素瑶上前唤仆从,“扶徐大人上轿!”
徐德亮摆手,“不成不成!这是给您备的轿子,我不能坐。”
“没人规定轿子只坐一人,您上轿,我也上轿。”卫素瑶很固执,徐德亮却受宠若惊。
在一片呵呵笑声中,两人都坐在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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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徐德亮摸着下巴上的一撮胡须,犹豫很久终于开口:“曹大人,本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您说。”
“韦大宝这人有点古怪。”
卫素瑶哼一声。
“他好像很看不惯本官。”
“徐大人你不知啊,”卫素瑶真情流露,“韦兄弟机敏聪慧,重情重义,唯独有顽劣的毛病,我这人惜才,收他做书童,是想要好好教他仁义礼智信,可惜他跟了我这么久仍屡教不改。不过他本性真的不坏,还请徐大人包容体谅。”
“曹大人用心良苦,佛渡有缘人,只怕他难开窍。”
“事在人为嘛,相信终有一天我的光风霁月会潜移默化到他。”
“他要是有曹大人你一分的宽和就好了。”徐德亮感叹。
两人对曹寅认识程度不同,看法却相同,因而相谈投缘,气氛和谐。后来七扯八扯,徐德亮谈及身世,说他虽在徐氏一门,却是清苦潦倒的旁支,从小招人冷眼,相比之下,昆山徐氏就大为不同,前月薨逝的徐老夫人是名士顾炎武的妹妹,昆山徐氏一门三鼎甲,尤其徐健庵在官场如鱼得水,在士子中桃李满蹊,纳兰性德都是他的学生,他家的传是楼藏书万卷,名流慕名而来,汪尧峰更是留下《传是楼记》,真叫人歆羡,可他徐德亮当初是一边种地一边苦读,差点连纸和墨都买不起。
卫素瑶生出同类相怜之感,“我很理解你,徐大人,你走到今天比旁人更不容易,有的人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什么也不用想自有人为他规划道路,推着他往前,帮他拔除阻碍,而有的人呢,奋斗半辈子,才能破开那层压在身上的厚土,探出头看到外面的世界,他要很努力才能达到普通人的生活。”
徐德亮起初心想,你理解什么呢,你曹寅虽不比王公贵族,可也是含着金钥匙的幸运儿。他很不以为然,可听着听着,就被曹大人的话击中心灵,震撼不已。
徐德亮怔怔道:“曹大人,您是真懂我。”他收起谄媚表情,认认真真地朝对面的人作揖,“光潜有您这位知己,何其有幸!”
马车帘子外一直有嗤嗤声响,原以为是行人步履摩擦地面,可是一声响过一声后,听来竟是笑声。
卫素瑶刚要摆手,手腕转了个方向,恼羞掀帘。才撩开一个角,外头伸来一个莲花纹鲨鱼皮的剑鞘头,剑鞘挑开毡帘,日光照进来。
曹寅站在轿帘外,抱胸执剑,斜背个包袱,疏懒不羁地垂眸睨来,笑吟吟道:“曹大人原来要教我仁义礼智信,怎么不好好教?”
卫素瑶脸通红。
“曹大人又是收书童,又是交知己,这么下去,曹大人的朋友得遍布天下。”
卫素瑶咬了咬唇,“你偷听我们说话。”
“我们?”曹寅笑里透出讥嘲,“要不是听了,还真不知道曹大人您对谁都是掏心掏肺的,怪道一个个都被你吸引呢。”
他最后的声音很轻,轻得像在自言自语。可卫素瑶还是听见了,她只觉他话里有话,话里带着刺,刺得她心里毛毛的。
他这是什么意思?
曹寅瞧她窘迫,剩下的话便打住,幽幽打量她,只是一哂,随即弯腰放了双黑靴进去,朝徐德亮扬下巴,“买了双新鞋,试试。”
徐德亮朝自己一指,“我?给我的?”
“不然呢。”
徐德亮又喜又怕,拿在手里迟迟不穿。
曹寅道:“放心穿,没钉子,没虫子。”
徐德亮这才拿起鞋,想先试一只脚,忽意识到不雅观,叫仆从搀他下去。他在马车外面穿好了走两步,脚指头扭来动去,确定鞋里没有安放不怀好意的石子,甩了甩脚,也没有掉底或别的陷阱,这才去轿前向曹寅道谢,之后没再上轿。
曹寅赞他识趣,鞋子没白买。当下两步踏上轿子,往里灵活一钻,坐到卫素瑶身侧。